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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即收拾了包袱隨著李海歆的牛車來到李家,何氏一見她娘來,忙往屋裡迎,又埋怨,“娘來幹啥呀,又不是第一回懷上。”

  梨花姥娘趕快拉她進屋,數落著,“你現在年紀大了,得小心些。”說著又道,“反正家裡活兒也沒什麼要緊的,你這一懷上,一群孩子能給你掌好家?等到冬上我便住過來,就近照顧著你。”

  何氏本想推了,可這一想到冬上事兒也不少,春蘭再能幹,也還是個未出門的閨女,許多事兒也不便去說道張羅,便同意了。

  梨花姥娘拍著何氏的手,說,“前幾日吧,我夜裡做了個夢,夢見一隻額上有撮白毛的老虎追我,我當時還奇怪,這夢應了誰呢。誰知道應竟了你這肚子,依我看,這回準是個男娃兒。”

  何氏臉上的笑有些苦澀,“娘還是別盼了,要真不是,還不夠難受的呢。”

  梨花姥娘拍她一下,“盼自然要盼,要真不是,咱也歡喜”說著又頓了頓,向李家老院方向啐了一口,“現在你們都分了家,她可再拿捏不住你,你只管給我挺直了腰杆兒。”

  何氏笑笑,“行,我聽娘的。”

  梨花姥娘滿意的笑笑,“想吃什麼,該吃什麼你儘管說,現在你日子好了,也把你先前受的虧補一補……”說著眼圈已有些紅了。

  何氏笑著:“娘,行了。現在人人都說我是個有福的,把先前兒那些個苦都抵沒嘍。”

  梨花姥娘也跟著一笑,“要說福氣,你比不得玉霞要說兒女福啊,你是咱們這方園幾里少有的,且等著享吧。”

  說話間便又說到春蘭的婚事兒與趙昱森的鄉試。

  梨花姥娘說道,“我看春桃女婿這回考試用不著操多大的心,準是能中倒是春蘭這丫頭啊,你得仔細些。你說的那個霍家推了正好,你們家現在也不指著攀個富戶親家沾沾光,自己家掙得就夠一家子花足足有餘了。依我說,鄉里長大的孩子,還是配個鄉里小子。只要人踏實肯干,有出息。”

  何氏聽梨花姥娘這麼一說,眼前悠怱閃過一個人影,她登時愣住,忙拉著梨花姥娘說,“娘,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到一個人來。”

  梨花姥娘忙問,“是哪家的?”

  何氏笑笑,“哪家的?就是在我們家做長工的這個旭哥兒”說著她嘆了口氣,“這孩子長得屬中上,人品也好,踏實肯干,心術也正得很。只兩點,一個是,他家呀窮得很,這個吧,咱們幫襯幫襯也沒什麼不行的。另一個就是他那爹是死於癆病,我真怕他也帶著病根呢……”

  梨花姥娘倒也聽何氏去何家堡時提過這孩子的事兒。一聽是他,心下也怪滿意。再知根知底的人家,也不如在眼皮子底下住上幾個月看得清,聽何氏提到這病,也猶豫,“就不能找個大夫提前瞧瞧?”

  何氏笑著搖頭,“這咱哪兒知道啊。”

  梨花姥娘雖有些惋惜,現在也只能安慰何氏,“春蘭再等等也行。你這一有身子,春柳是個小炮仗脾氣,怕是掌不好這個家,讓春蘭多留留,幫襯你一把。”

  再過兩日便是中秋節,何氏想著石頭去考試,春桃肯定不方便回來,便讓李海歆去和小六子說下,讓他趕著車牛車帶年哥兒春蘭幾個去走動一下,也省得春桃掛心。

  沒想到八月十四剛用過早飯,石頭爹娘卻趕著牛車來了,兩人均是一臉兒喜氣,笑呵呵的,何氏心中正納悶是不是自己有了身子的事兒已傳到石頭爹娘耳朵里去。

  只聽石頭爹娘笑著,“春桃娘!親家母!我們來給你報喜了春桃啊懷上了。”

  梨花姥娘在堂屋聽見,高興得“哎喲”一聲叫了出來,從堂屋飛快走出來。

  石頭娘一見她,忙上前見禮,“嬸子也在啊。”

  梨花姥娘樂得合不攏嘴兒,忙招呼人進屋,李海歆也忙招石頭爹去西屋。

  女人們一進堂屋,梨花姥娘就大笑起來,一邊拉石頭娘坐,一邊說,“都說閨女隨娘,沒承想這事兒也隨得很。”

  石頭娘愣了下,猛然想起剛才何氏站立的姿式不對,象是用手撐著腰,一下子從椅子站起來,“哎喲,這是真的?”

  何氏笑笑,“昨兒郎中來瞧過來了,正想著咋去跟春桃知會一聲呢,你們可就來了。”

  石頭娘把手一拍,笑著,“來得好來得巧。”

  何氏笑了笑,忙問春桃的情況,“多早晚發現的?上次來家她還沒動靜,我焦心著,還特意跑到大青山拜了神。”

  石頭娘笑得合不攏嘴兒,“春桃啊,是個謹慎的性子。都有反應好幾天了,她愣是沒說,前兒她吃晚飯時,嘔了兩下,我追問,她才說可能是。急慌得我趕快去找大夫,這一把脈,還真是喜脈。”

  梨花姥娘趕快起身點香,對著香案拜了又拜,笑呵呵的說,“好,好,她們母女這是雙喜,春桃女婿鄉試也快有結果了,老天爺保佑咱們三喜臨門。”

  石頭娘也歡喜的說,“嬸子說的是,我呀,回家也得趕快謝天謝地謝菩薩。”

  中午梨花姥娘帶著春蘭春柳兩個,殺雞燉肉,擺治一桌豐盛的宴席,男人們那邊兒請李家老三過來陪著,女人們在堂屋樂樂呵呵的吃著,李薇與幾個姐姐忙前忙後的端茶倒水。

  石頭娘看見笑著說,“這個小梨花啊,下面一有小的,她似是一下子長大了,我來了這半天兒,只見她腳不點地的和幾個姐姐忙活。”

  何氏看著也欣慰的笑,“她往前就七歲了,春桃七歲那年啊,見天兒一手扯著春蘭,一手扯著春柳,還背著不滿周歲的春杏呢。姐妹幾個,就數她享福了。現在也該長大了。”

  石頭爹娘在李家用過午飯,便要回家。這時節一來是忙,二來明天是正十五,何氏也不多留。

  春蘭把備好的禮讓何氏過目,用新編竹籃子裝了滿滿一大籮筐的雞蛋,何氏知道這是二百個,從雞舍里抓了六隻去年抱的大公雞,兩大包新置買的糖漬梅子,六封點心和兩塊靛藍的布並一匹柔細棉布。

  失笑,“生怕旁人不知道你心疼大姐”招手讓春柳幾個把東西搬出去。

  石頭娘見姐妹幾人抱的抱,提的提,慌忙往外推,何氏笑著,“我們家也沒旁的,雞和雞蛋是自家餵養的,不值什麼,那匹布本就是我給春桃備著的,這會不用啥時候用?”

  梨花姥娘也幫著說話,“你是初當嬤嬤,她是初當姥娘,都稀奇著吶,別推了,趕快家去吧。”

  何氏懷春桃幾個反映都不甚大,本以來這胎也會平平穩穩的過,卻沒想到吃什麼吐什麼,如今日子好了,熬得雞湯魚湯雞蛋什麼的,她卻聞都不能聞一下。倒是大醬什麼的能吃得下去一些,連帶那帶著重鹼的黑面饃,也比白面饃吃得順口些。

  李海歆愁得不行,梨花姥娘卻高興,說這一胎在娘肚子嘴這麼叼,定是個男娃兒。

  可吃歸吃,吐還是照舊的吐。李薇看她娘每天驚天動地的吐,就真替她難受得很,半個月下來,本來豐潤有臉兒,瘦下一小半兒,這下不但李海歆心焦,梨花姥娘也急得不行了。

  實在沒法辦了,李海歆便要去鎮上找安大夫開個止吐的方子。原先何氏不讓他去開,這孩子在肚子裡鬧騰得越厲害,她心裡頭愈高興,大家愈說是個男娃兒,她心裡的期盼就大些,直怕不鬧騰呢。可到這會兒也有些受不住,便讓李海歆去了。

  今兒天氣極好,吳旭在竹林子那邊出缸曬皮,順帶整理已經曬乾的成皮。竹林子裡,扯起幾道長長的繩子,上面掛著一張張雪白的皮子,金黃的陽光透過蕭疏竹葉灑在那一排排壯觀的雪毛兔子皮毛並吳旭的半舊短衫之上。

  李薇找了個略乾淨的石頭坐下,自從爹娘開始讓吳旭接手硝制這兔子皮,他在自己家象是有了底氣一般,雖然活兒還是一樣不少的干,可舉手投足之間透著一股輕盈和慡利,連帶人也開朗了不少。

  這會看他在一排排雪白的兔子毛皮間歡快的穿棱忙碌著,偶爾側過的半張臉兒上還帶著笑意,不覺也笑了起來。

  “梨花,”春杏東屋旁的小道上過來,“你看什麼?”

  李薇轉身擺手,“四姐,你來。”

  春杏走近,也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問她,“幹啥,你又在算皮子值多少錢呢?”

  李薇搖搖頭,悄悄指著吳旭道,“四姐,你看旭哥兒給咱當二姐夫咋樣?”

  春杏瞪她一眼,“見天兒光瞎琢磨。二姐的事兒也是你能說的?”

  李薇嘿嘿笑著,把手中拈著的一根竹枝一扔,拍拍手,站起身子,“就當我沒說你也別給咱二姐說。我去看旭哥兒整皮子了,這次的八十來張皮子,能賣個六吊錢呢”

  李薇走近時,吳旭正在鏟曬好的兔子皮毛,鏟好後,再用竹枝敲打。李薇聞著皮毛里有股淡淡的皮子臭味兒,便問他,“旭哥兒,這兔子皮里的臭味兒消不去嗎?”

  吳旭手上不停,抬頭笑著說,“新皮子都這樣。要放一段時間消消味兒才行。”

  李薇點頭,又問,“放一段時間味兒能全消嗎?”前世的皮毛可是一點也不臭的,若是能夠達到那個效果,是不是皮子會值些錢?

  吳旭搖頭,“不行,有些人家消皮毛味兒,是拿香熏熏的。不過,也有熏不好的,臭味兒沒消去,反倒添了香熏味兒,更難聞呢。”

  李薇點點頭,以香蓋臭的方法她也不喜歡。不過愈是這樣,他們一旦研究出能硝制出不帶頂點臭味兒的皮子,那豈不又是獨門的生意?

  想到這兒,她甜甜笑著,“旭哥兒,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把兔子皮毛上的臭味兒消去?這樣咱就可以多賣錢了。”

  吳旭抬起頭,有些為難的一笑,“好,我試試吧。”

  李薇點頭,起身去看硝兔子皮毛的大缸。

  怱然聽見她爹洪亮的聲音從院中傳來,“春桃娘,春桃娘,石頭考中了。”

  李薇心中一喜,忙轉身往前院兒跑。

  院中李海歆跳下牛車,不及多說,衝進堂屋西間兒找出早就備好的鞭炮,往院中一扔,就著火摺子點了根香,放起鞭炮來,李薇跑到院中時,那震耳欲聾的“霹靂叭啦”聲已響起,硝煙味兒滿院子散開,喜慶的氣息撲面而來。

  何氏抹著淚兒立在堂屋門口看著,梨花姥娘笑呵呵的進屋張案點香,叫何氏過來拜謝天地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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