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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明鑑,小人雖然只是個秀才,才疏學淺留在族中修譜,卻也謹記朝廷政令,戴罪之人不得入譜,是以從不曾謄錄過十九年牽扯謀逆的幾房姓名。

  可鄉試後幾日,這通緝犯突然闖入我宗祠,捏著小人胞弟的喉嚨逼迫小人……逼迫小人重抄族譜。

  他定要……定要小人將拜入雲門的二房、四房、五房統統寫進去!

  小人自知此舉無異於謀逆,可……可胞弟才一十二歲,何其無辜?

  小人不忍,便遂了這歹人的念!

  只求陛下念在小人迫不得已,從輕發落!」

  方白鹿氣紅了臉。

  他指著顧雲融厲聲道,「你胡說!休寧誰人不知,你六房與十二房勢同水火?便是你聽信讒言,為拉十二房下水,才做的這本陰陽譜!我何時逼得你?!」

  顧雲融抖抖索索,「小人……小人是與十二房不合,可……可小人有腦子,顧氏各房,同宗同族,一體共命,若是坐定十二房謀逆,六房必定株連,我是駑鈍,可也並非無腦,怎會做得出這等蠢事?方公子,即便誣陷,也請你尋個差不多的由頭!」

  三言兩語間,朝臣們已完成了站隊。

  顯然顧雲融說得更在理。

  方白鹿吃了如此大一個啞巴虧,這才明白他早就入了顧家的套。

  顧氏不和,原來是釣魚的餌。

  若顧家團結,銅牆鐵壁自是難破。

  可一旦不慎破了,必定也叫人防不勝防。

  顧准實在沒有餘裕顧及內牆。

  這老賊乾脆把心一橫,留個了破銅爛鐵、四面漏風的顧氏給敵人。

  族學亂鬥,各房離心。

  烏煙瘴氣之下,唯有一個清正的族長,勉力維繫著昔日榮耀。

  怎麼看,怎麼破綻百出,最好拿捏。

  可惜釣來釣去,也只有方白鹿這一隻呆魚上鉤。

  還是顧悄不小心□□的……

  顧准暗嘆一聲:這荒年,魚都難釣些!

  眼見著方家不中用了,不待皇帝斷尾求生,顧准逕自替他斷了個狠的。

  「陛下明鑑,方家如此行事,顧氏並非頭一個吃虧的。不知陛下可還記得,十三年前的京兆孟氏?」

  自然記得。

  顧准辭官後,孟氏掌過一段時日戶部。

  孟芹此人,雖清正,卻也不呆板。

  借著顧准打下的底子,那幾年也將戶部打理得僅僅有條。

  神宗屬實過了幾年寬心日子。

  只是軍備開銷太大,累年入不敷出,長此以往不是辦法。

  而糧米鹽鐵皆是民生,孟芹不忍在其中剋扣。

  他多方考察,最後定下在銅礦上做文章。

  只要大寧能夠產出足量的銅,有了足夠儲備金,戶部自然就敢加印錢幣以供軍備。

  可他動起來才發現,彼時江西、湖北、南直幾大礦區,早已被前朝掘空。

  唯有雲南,尚有存量。

  可雲南荒僻,又有陳愈門生鎮守,只弄清其中內情就很艱難,更別說奪回朝廷的開採權。

  何況因著明孝太子這層關係在,陳氏根基深厚。

  他一個小小戶部侍郎,蚍蜉豈能撼動巨樹?

  進退維谷之下,他將消息透露給同為侍郎的方徵音。

  本是想尋他一同商討對策,哪知這人轉頭就將消息賣與陳家。

  不多久,孟芹就因貪腐被抄家。

  即便整個孟府,兩袖清風,可差役依然從庫房抬出十萬黃金,此外,還有的玉器、唐時的彩俑、宋時的書畫,等等不一而足。

  而恰好滿朝皆知,孟芹唯一的愛好,就是搜羅舊物,玩賞骨董。

  神宗不是不知孟芹冤。

  可既然有人願意出如此高價買他性命,神宗也樂得白撿這個便宜。

  官員他有的事,錢卻委實難得。

  彼時他的神機營要配最強力的火炮,正缺這一大筆銀兩。

  只是他沒想到,顧准這廝翻案翻上了癮,連這等陳芝麻爛穀子也要過問。

  他怒極反笑,「朕竟不知,顧卿竟有干大理寺的才能。」

  「非也。替孟大人翻案只是順便,臣最大的心愿,是替陛下分憂啊!」

  他面上噙笑,輕易就將湖廣、江西兩地明孝千方百計隱瞞的實情說了出來。

  「戶部缺錢,積弊已久,這在朝中不是秘密。

  你們只知是銅礦枯竭,產出艱難,以至於舉國銀賤銅貴,成一時怪像,卻不知雲南早已出了一座大礦山,一年所出可抵湖廣、江西、銅陵三處總數的五十倍不止。」

  說到錢,神宗坐不住了。

  他啞著嗓子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顧准低低重複了一遍,在神宗驚怒交加的目光里,一席話輕輕慢慢,就叫方徵音萬劫不復。

  「原本十三年前,孟大人就打算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陛下。可惜同為侍郎的方大人貪功,竟為了區區一個尚書之位,與竊國者私通,一道瞞下如此要事。」

  「陳愈自此牢牢把持雲南,作為交換,他助方家掌控湖廣、江西。兩地緣何生亂?不止是豪紳圍湖墾田的壓榨,亦有方大人年復一年加諸的繁重礦役。

  可惜無論方大人如何使勁,一如公牛無法產乳,空了的礦山也產不出足額的生銅。」

  眼見著方尚書頹然失魂,顧准慢悠悠又道出一樁陰私。

  「老夥計,有時候我挺同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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