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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勤能補拙,重紫苦練三日,終於能勉強御劍來去了。

  雲走煙飛,在十二峰之間飄蕩。

  重紫圍著玉晨峰轉了幾圈,果然如願見到白衣青年自雲中歸來,足下藍光一縷,遂高興地迎上去:“秦師兄!”

  秦珂早已看見她,難得停下來問了句:“學御劍了?”

  重紫羞澀地點頭。

  秦珂隨口勉勵兩句就要走,哪知轉身之際,忽然瞥見她足下短杖,目光剎那間冷了下來:“尊者給你的?”

  重紫心知不對,解釋道:“師父所賜,名叫星璨。”

  秦珂面色極其難看,半晌一聲冷笑:“好個尊者,徒弟收起來容易,自然不必放在眼裡,法器又算什麼。”說完丟開她徑直走了。

  重紫呆若木雞。

  選法器時,師父出乎意料沒賜劍,而是給了這支短杖,說也奇怪,星璨看著小巧美麗,用起來也特別方便,更有種親切感,好象天生就適合自己,只不知為何會惹得他動怒。

  好心情消失得無影無蹤,重紫默默轉身,打算回去。

  迎面,司馬妙元御劍而來。

  .

  天資非凡,司馬妙元修行進展神速,慕玉讚賞不說,連虞度與閔雲中也時常誇獎,對她不似先前嚴厲,原本在皇宮受寵,如今又出風頭,更助長她幾分驕氣,比當年八面玲瓏的聞靈之大不相同,眾弟子有受不了那種氣焰的,都找藉口避著她,當然也免不了有那麼一幫人跟隨她囂張跋扈。

  女孩子之間的比較,未必滿足於術法。

  那一日大殿上,重紫已經露臉,引得同齡男孩子們私下談論,加上她行事低調,禮數周全,雖然是洛音凡的徒弟,卻並不拿身份壓人,因此縱然天資差些,在新弟子裡反而比司馬妙元受歡迎。

  見她自秦珂處來,司馬妙元神色便不太好,假笑道:“重紫師妹也會御劍了,喲,那是什麼,手杖?”

  “師父所賜,名為星璨。”重紫不動聲色作禮,有能耐你就損我師父吧。

  司馬妙元果然不再說:“師妹的御劍術不錯呢。”

  重紫看她穩穩立於劍上,再看自己顫悠悠的模樣,苦笑:“重紫愚笨,勉強能走而已,讓師姐笑話。”

  “你也太謙了,”司馬妙元目光閃動,“重華尊者的高徒,我們哪裡比得上。”

  聽出不對,重紫忙道:“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找師姐說話。”說完催動星璨飛快朝主峰奔去。

  司馬妙元哪裡肯放過她,屈指彈出。

  重紫本已暗中防備,聽到風聲當即躲避,可惜這御劍之術她才學了三日,尚不能控制自如,情急之下雖躲開暗算,身體卻失去平衡,自星璨上翻了下去。

  司馬妙元“啊”了聲:“師妹!”

  知道她裝模作樣,重紫咬牙,倒並不怎麼害怕,初學御劍術難免有意外,因此洛音凡特地給了她一道護身咒,何況星璨是通靈之物,見主人有難,已經飛來相救。

  護身咒未及作用,星璨也未趕到,有人先一步接住了她。

  “太過分了!”那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體態豐腴,容貌尚可,穿衣裳的品位實在不怎麼樣,花花綠綠的,不過眉眼看起來很親切。

  星璨飛到身旁,委屈地打轉,主人的能力與從前差距實在太大了。

  重紫連忙道謝,站回星璨上,踩了踩它表示安慰。

  女人高聲:“司馬妙元!”

  “燕真珠?”司馬妙元不動,站在那裡微笑,“你叫我什麼?”

  那名喚燕真珠的女人愣了下,忍怒叫了聲“師叔”,又道:“同門之間原該和和氣氣的,怎能欺負師妹。”

  司馬妙元道:“這話奇怪,你看見誰欺負她了?”

  “分明是你暗算,還不承認!”燕真珠圓睜了眼,“你才來幾天!若非看在首座面上,我……”

  司馬妙元冷哼:“你又如何?”

  重紫已經看出燕真珠的身份,知道她比自己還矮了一輩,爭執起來必定吃虧,忙過去勸阻。

  正鬧成一團,忽然有人斥道:“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三人同時轉臉,只見一名年輕女子立於雲中,穿著素雅的天藍色衣衫,體態玲瓏有致,容貌極美,神情冷冷淡淡,似乎不太喜歡與人說話。

  呵斥的語氣,足見其身份特殊,重紫立即恭敬地垂首,司馬妙元亦疑惑。

  旁邊正好有幾名女弟子路過,顯然都認得她,忙停下來作禮陪笑:“聞師叔幾時出關了?”

  那姓聞的女子看看眾人,視線落定在燕真珠身上。

  燕真珠大不樂意,勉強作禮:“聞師叔祖。”

  重紫立刻明白了她的輩分,跟著作禮,口稱師叔,心裡暗笑,尊師敬長是南華的優良傳統,司馬妙元才用“師叔”的身份壓人,如今就來了個“師叔祖”。

  “何事吵鬧?”

  “回師叔,方才……”不待燕真珠開口,司馬妙元搶先將事情說了遍,“妙元相救不及,反叫小輩說欺負師妹,這是什麼道理。”

  那女子皺了下眉:“我在問你麼。”

  司馬妙元漲紅臉,忍住沒有發作:“師叔教訓的是,妙元心裡委屈,所以性急了些。”

  女子轉向重紫:“誰的弟子?”

  重紫上前回道:“重華宮弟子重紫,見過師叔。”

  女子聞言竟神色大變,怔怔道:“你,叫什麼?”

  重紫只得再重複一遍,同時心中一動,難道秦珂等人對自己態度古怪,原因就是這個名字?師父忽然賜名,的確有點說不過去。

  “你便是重華尊者新收的弟子?”

  “是。”

  女子喃喃道:“重紫,難怪……”難怪一出關就聽說重華尊者收了徒弟,卻無人提及那新弟子的名字。

  見她待重紫不同,司馬妙元再難忍耐,冷冷道:“重華尊者的徒弟,師叔想必是要給些面子,妙元無話可說,告退。”

  女子恢復鎮定,淡淡道:“她身上有仙咒,必是尊者所留,你是否冤枉,尊者自會明白,何須我給面子。”

  司馬妙元當即白了臉。

  “清淨之地,不得吵鬧。”女子丟下兩句話,再不看眾人,御劍離去。

  .

  重紫回到重華宮,見洛音凡站在四海水畔,忙走過去:“師父,我回來了。”

  洛音凡“恩”了聲。

  身旁水煙飄散,地上白雲遊走,高高在上的師父看起來多了幾分親切,自從發現他不似表面冷漠,明白那些縱容與遷就,重紫心中的敬畏就少了許多,順著他方才的視線望去,大膽問道:“那是……師父的劍?”

  洛音凡點頭。

  神劍!重紫眨眨鳳眼:“我知道,它叫墨峰!”

  洛音凡搖頭:“它叫逐波。”

  逐波?重紫赧然:“我聽他們說,師父的劍叫墨峰。”

  “是。”

  “那逐波……”

  “不用了。”

  原來師父換過法器?重紫仰臉望著那柄美麗的劍,暗自惋惜,遲疑道:“師父不是說,法器選定之後不能隨意更換,否則必受詛咒,限制術法施展,師父為何要捨棄它?它不如墨峰好使嗎?”

  洛音凡低頭看著她,許久,輕聲道:“因為師父做錯了一件事。”

  因為不相信她,她根本不可能成魔,縱然魔劍在手,她寧肯死在他劍下,也沒有成魔。

  可以彌補吧,她回來了,就在他身邊。

  握住那小手,他緩緩蹲下身,看著她的眼睛:“別再讓師父用它,記住了?”

  不自信的,想要得到確認,誰也想不到,這樣的話是出自他口中,而對象竟是自己的徒弟。

  重紫懵了。

  師父的事跡她聽了不知多少,封印神鳳,斬三屍王,修補真君爐,守護通天門之戰,甚至隻身入魔界,無一不是驚天動地,在她心裡,師父就是完美的,術法,容貌,魄力,智謀,獨一無二,四方敬仰,又怎會做錯事?什麼樣的錯,可以讓他內疚至此?

  黑眸深邃,掩藏著一絲徹骨的悲傷,牽動她的心也跟著疼起來。

  急切地想要安慰,重紫點頭不止。

  他似乎鬆了口氣的樣子,看著她瘦得可憐的小臉,唇角彎了下,帶著幾絲心疼:“夜裡還在練功?聽師父的話,不可心急。”

  重紫發呆,哪裡聽得到他的話。

  清冷到難以接近的、無情無欲的神仙,本是不會笑的吧,可他確確實實笑了。

  這個微笑,她好象見過。

  .

  跟司馬妙元的較量,重紫再次看到差距,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因此並未跟洛音凡提起,誰知兩日後再去主峰時,發現上下弟子態度大為轉變,有客氣的,有恭敬的,有親切的,也有疏遠冷淡的,再然後就是虞度親自問她有沒有受傷,她這才得知司馬妙元受了罰。

  雖說錯的是司馬妙元,可重華尊者一向很少責罰弟子,能讓他破例,已間接顯示出這個徒弟的重要性。

  好在虞度對她依舊親切,連閔雲中那麼嚴厲的人也沒表露不滿,顯然都不覺得意外。

  尷尬之下,重紫不是沒有一點驕傲,然而她明白,仙門與魔族長年征戰,極其看重術法,對司馬妙元那樣天賦超群的弟子,虞度他們表面嚴厲,其實是很維護的,若是尋常弟子受了欺負,只會選擇忍氣吞聲,真鬧大了,頂多責罵幾句了事,自己之所以獲得公道,完全是由於師父的庇護,可是這樣難免讓人誤會,尤其是慕玉和秦珂。

  重紫向來很敬服首座師叔慕玉,為人親切,上下一視同仁,深受弟子們擁護,如今害得他的徒弟受罰,重紫很不安,直到慕玉微笑著走過身旁,向往常那樣拍了下她的肩,她才放了心。

  秦珂在遊廊轉角處與人說話。

  “崑崙玉虛掌教的壽禮已備好,掌教讓你下個月送去。”

  “知道了。”

  “青華宮卓少宮主也會去,家師的意思,你若能與他同行,彼此照應更好。”

  秦珂“恩”了聲,問:“卓師兄幾時過來?”

  “他其實並未答應要來,家師的意思你該明白,他老人家想讓你親自開個口。”

  重紫在旁邊看得驚訝,與秦珂說話的那位美貌女子,正是前日遇見的姓聞的師叔,只不過他二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奇怪,秦珂在這位聞師叔面前,明顯比平日溫和許多,反觀這位聞師叔,依舊冷冷淡淡,似乎任何事都與她無關。

  事情交代完畢,那姓聞的女子轉身就走。

  秦珂忽然叫住她:“那件事,是你告訴卓師兄的?”

  女子停住腳步,並不回頭:“他難道不該知道,要被蒙一輩子不成?我素來不是什麼大方人,惡事自己做,卻不喜歡被別人借了名頭去。”

  “我不是那意思,”秦珂沉默片刻,道,“他原本過得很好。”

  “與我何干。”女子冷冷丟下這句,走了。

  回身看見重紫,秦珂皺了下眉,沒說什麼,徑直離去。

  這到底關自己什麼事啊!哪裡惹著他了?重紫委屈不已,垂頭喪氣回紫竹峰,卻見紫竹峰外一名女子御劍立於雲中。

  師父的重兒

  重紫認出那女人,因感激她前日出手相救,主動過去問:“你……是來找家師的?”

  燕真珠搖頭不語。

  重紫自言自語:“方才我又見到那位聞師叔了,只不知她老人家是誰的門下……”

  燕真珠果然答道:“她叫聞靈之,是閔仙尊的親傳弟子,二十九歲便修得仙骨。”

  早聽說南華有朵“雪靈芝”,原來是她,怪不得這麼美這麼冷!重紫想了想道:“她一直這樣……不愛說話嗎?”

  燕真珠聞言笑起來:“她啊,以前是南華的一朵花呢,天分又高,極受倚重,囂張得很,閔仙尊原盼著她大有作為,誰知後來她忽然折斷了隨身佩劍,險些把閔仙尊氣死,再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她為什麼要斷劍?”重紫吃驚,仙門中人誰不知道法器的重要性,更難逃過法器的詛咒,親手斷劍,當真可惜。

  “誰知道,大約是……”說起這事,燕真珠也覺得不可思議,好在她向來不愛自尋煩惱,只哼了聲,“我看她如今還順眼些。”

  這燕真珠當真是個直性子,重紫暗忖,放棄最重要的東西,可見那位聞師叔決心之大,南華上下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呢,包括師父……

  燕真珠看著她手上的星璨,半晌嘆了口氣:“實在不像,不知尊者怎麼想的!”

  重紫敏感:“怎麼?”

  燕真珠迴避這問題:“尊者待你很好。”

  重紫低聲:“你們都不喜歡我,恐怕不只是因為這個。”

  燕真珠摸摸她的腦袋:“哪有,快回去吧。”

  重紫輕輕扯她的袖子:“真珠。”

  燕真珠愣了下,笑道:“我雖比你低一輩,不過年紀比你大多了,你願意的話,私底下可以叫我姐姐。”

  重紫原就有心想接近她,聞言喜悅:“真珠姐姐,我新來,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也不懂規矩,求姐姐教我。”

  “你想知道什麼?”

  “你們都不想看到我。”

  “我並沒有。”

  “我是說……秦師兄他們。”

  “秦珂?你去找他了?”

  重紫支吾:“我只是……秦師兄很厲害不是嗎,而且去人間做了許多大事,大家都很尊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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