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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海夫人姓郁,江都城中皆稱她一句郁娘子。

  身為蔣家的掌事娘子,郁娘子免不了要幫著丈夫應酬往來,但這一回的應酬,她操辦起來,格外地有熱情。

  接下來,鄭潮作為無二院的院主,幾乎每日都能聽到又有人送了東西過來。

  鄭潮感嘆:「江都商賈,多見仁義者,難得啊。」

  如此江都,何愁不興呢?

  當然,鄭潮心中也很清楚,這同常節使「生財有道」也有著直接的關連,只是這一層不適宜拿出來宣揚罷了……有些事,說的太白,傷感情。

  思及此,鄭潮不禁又想到了那七百萬貫之事。

  常節使事先一聲未吭,竟直接給他外甥送了足足七百萬貫……

  起先,他認為是自家那不值錢的外甥一心倒貼,而今看來,竟是有錢人之間的雙向奔赴。

  到頭來,窮得需要抱大樹乘涼者,只是他自己罷了。

  鄭潮為自己暗自唏噓間,一名書童入內通傳,道是元灝回了院中,此時正在外求見。

  鄭潮忙道:「快讓人進來。」

  第513章 常節使又要賺錢了

  元灝很快走了進來,抬手向鄭潮施禮。

  鄭潮一眼看去,只見元灝又長高許多,十二三歲的少年人正是如春後麥苗猛竄之際,兩三月間便又有不小變化。

  因個子長得太快,元灝看起來更瘦了些,皮膚也曬黑許多,仿佛一夕之間又褪去了大半稚嫩和青澀,肉眼可見地在快速成長著。

  這份成長,不單源於外表,更來自他的經歷及目下所專注之事。

  見小少年臉上掛著汗珠,鄭潮讓人坐下說話。

  元灝惶恐行禮:「學生豈敢。」

  他身上的書卷氣並未被農事遮掩,反而糅合得異樣融洽,一身自幼薰陶進了骨子裡的文氣,給人以腳踏實地的可靠之感。

  「有何不敢。」鄭潮含笑道:「此番夏收,你可是當之無愧的功臣,坐下吧。」

  鄭潮言畢,又抬手示意。

  「學生不敢當。」元灝垂首又執一禮,但到底還是遵從地在下首處坐了下去。

  書童進來奉茶之際,元灝說了一句:「學生聽聞大人已經回了江都——」

  鄭潮點點頭:「岳州瘟疫已平的消息,想來你也該聽聞了?」

  「是,四下皆在議論此事。」元灝神態認真:「大人此行,功德無量。」

  「是啊。」鄭潮看向元灝:「那罪魁禍首韓國公李獻,也被大人做主了結在了岳州城。」

  聽到李獻二字,元灝的眼睛本能地顫了一下,手指殘缺的那隻手下意識地微微攥緊,但又慢慢鬆開:「是,此事學生也有耳聞。」

  他的聲音還算平靜,但有一瞬間,神思卻還是被拽回到了洛陽城那暗無天日的牢獄之中,好似又嗅到了揮之不去的潮濕血腥之氣。

  他的手指,就是在那時被李獻所斷。

  他的祖父,父親,母親,都死在了李獻手中。

  他和阿姊的人生,便是從那時起,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元灝從未在人前流露出過恨意,他也曾試著思索元家覆滅的因果,也聽到過鄭潮那些批判士族的鋒利言辭……慢慢地,他有了自己的判斷,他雖悲但不恨元家的滅亡,他雖懼但不恨權勢的更迭,但他既恨又恨那個不擇手段伺機報復、虐殺折辱他親人族人的惡鬼。

  而這隻惡鬼,今也終於魂飛魄散了。

  韓國公的處置之法,元灝也有聽聞,和那些岳州百姓一樣,他也覺得是十分解恨的死法兒。

  此事已然傳回京師,卻有不少官員並不贊成這般處置,甚至有人試圖藉此事暗指淮南道節度使行事霸道,手段殘虐,恐有藐視天威之嫌——

  但這些話剛冒頭,不待褚太傅出手,便被宣安大長公主輕飄飄堵了回去:【韓國公體弱,自己支撐不住,怎能怪到常節使身上?】

  百官還不及反駁這不講道理之言,又聽那位大長公主反問:【還是說,諸位覺得謀逆之罪過輕,不足以施加嚴刑嗎?】

  此言出,朝堂之上就此噤聲。

  也有一部分人,認為李獻如此死法大快人心。

  而這一部分人當中,好巧不巧地,就包括韓國公府的其他人——他們什麼都沒做,就被李獻連累至此,若說對李獻沒有怨言自是不可能的。

  況且,對他們而言,李獻死得越早,捅的簍子越小,他們的下場才能稍稍好過些。

  而李獻的死法足夠慘烈,世人的怒火得到宣洩,對他們韓國公府的遷怒自然也會再少一些。

  李獻謀逆之事,無疑讓天子龍顏大怒,遂褫奪其官職爵位,並收回了賜姓,改稱罪人賀獻,將其罪昭之於眾。

  如此一番發落之後,宮中傳出了天子怒極之下,鬱結於心,就此病倒的消息。

  再隔數日,早朝之上,也並未出現女帝的身影,而是由太子李智暫時代理朝政,由中書省和門下省侍中在旁輔佐。

  殿內一度譁然。

  這自女帝登基之後,便從未有過的太子代政之舉,迅速在各處掀起了陣陣暗涌。

  從表面看來,這似是李獻謀逆之舉,所間接造成的局面變動。

  而此刻的江都無二院中,鄭潮提及罷李獻之死,未有過多深言,只與元灝道:「無際,你是個難得通透的好孩子,往後更當著眼日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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