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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巾問道:“姑娘可還疼?”

  這姑娘家長身體,身子自然會發生一些變化,倒是沒什麼的。只是江妙臉皮薄,可瞧著自個兒這這小身板,不像上輩子那般瘦弱,心裡自然是開心的。上輩子,她發育的沒這般早,且久久未行經,當真是急壞了喬氏。這輩子,江妙看著自己這健康的身體,估摸著明年就能長成大姑娘了。

  江妙道:“有些疼。不過我問過我娘,說是正常的,過些日子就會好了。”小時候伺候她的,是玉琢和翡翠,可後來玉琢和翡翠到了嫁人的年紀,江妙便同喬氏提了,提前兩年放她們出府。這寶巾和寶綠,也是極細心的丫鬟,江妙用的順手,因府中就她一個姑娘,她便二人當成姐妹一般。

  寶綠湊了過來,分明只比江妙大一歲,就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眨眨眼道:“奴婢聽說,這兩處大一些比較好看。而且啊,上回二夫人身邊的清月同奴婢說,二夫人還專門命人找了讓這處大些的法子,每日都用,可努力了。”

  這等私密之事兒,本不應該討論的,可主僕三人年齡相仿,正是性子最活潑的時候,聊起這些有趣事兒,面上害羞,可心裡卻是想聽的。譬如江妙,這會兒就聽得津津有味,突然就一副不知羞的樣子了。

  說完了,外頭的丫鬟才過來稟告,說是衛姑娘前來探望。

  江妙剛梳妝好,一聽這事兒,倒是奇了。方才這般跋扈,難不成這會兒來道歉了。江妙素來涇渭分明,她站在霍璇這邊,自然是不喜衛寶鈴的,可這會兒衛寶鈴特意過來,她還是得出去見見的。江妙往自個兒髮髻上插了一支瑁玳鑲紅寶釵子,便出去見客了。

  衛寶鈴剛見過喬氏她們,道歉之後,主動提了要進來看看江妙,不然心裡過意不去。

  衛寶鈴坐在掬清閣的花廳內,細細打量了一番這掬清閣的擺設。

  掬清閣的擺設雖然低調簡單,可件件都是精品。鎮國公府底子厚,甭管是嫡子還是庶子,個個都是有出息的。而衛府呢?景惠帝雖對衛府恩寵備至,可衛升碌碌無為,嫡子衛陽榮更是十足十的紈絝子弟,別說是景惠帝想賞賜師出無名,這父子倆少惹事兒,就已經很好了。

  衛寶鈴原本有些不舒服的,可一想到再兩年,她就可以進宮,到時候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心裡頭就開心了。

  江妙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穿著一身芙蓉色繡牡丹褙子的衛寶鈴。

  小姑娘坐在玫瑰椅上,腦袋上戴著南珠金簪,腳下踩著珍珠繡鞋,腰際束著繡金花卉紋樣腰帶,除卻一般姑娘家佩戴的香囊外,還墜著一塊玉佩。據說這玉佩,還是景惠帝送的,算是二人的定情信物,這可是望城貴女圈子裡人人都知道的事兒。只是,就這般大大咧咧將男子送的玉佩佩戴在外邊,想來也只有衛寶鈴敢這麼做。可那男子是大梁最尊貴之人,又有誰敢當面說她什麼?

  江妙年紀雖小,可家世好教養好,又是個喜歡讀書的,要端起貴女的做派來,還當真有幾分意思。她彎彎唇,瞧著衛寶鈴,道:“衛姑娘。”

  衛寶鈴聞聲抬頭,瞧著進來的少女,瞧著她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倒是令她微微一怔,這才起身。她原本想同江妙親近些,可目下聽江妙這般生疏的稱呼,知曉她不願同自己沾上關係。

  衛寶鈴生得高傲,從來不做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兒,也淡淡的叫了一聲:“江姑娘。”而非欲脫口而出的“妙妙”二字。

  衛寶鈴下意識的打量了一番,見江妙一張小臉仿佛未施粉黛,這般黛眉如畫,豐唇玉膚,堪堪一派清水出芙蓉的模樣。衛寶鈴自個兒喜歡梳妝打扮、塗脂抹粉,目下見江妙天生麗質,本就不喜,又瞧著江妙態度冷淡,不像別的姑娘似的巴結她,而是端起了架子,越發是憋得慌。

  所以衛寶鈴心裡是不承認江妙沒有抹粉的,她知江妙的娘親喬氏對脂粉香料頗有研究,便想著:興許是抹了什麼看不出的脂粉。

  倆小姑娘一道坐下,虛與委蛇的客氣了一番。而衛寶鈴更是挨得稍微近些,聞著江妙身上的味道,那淡淡的甜香,倒是比一般的香料好聞多了。衛寶鈴頗喜歡香料,她猜不出是什麼香,又端著架子不願問江妙,心下越發痒痒的。

  她道:“方才我那車夫駕車魯莽,我已經訓斥過他了。聽說江姑娘的額頭不慎撞了一下,我覺得歉疚,便過來瞧瞧,同你說聲抱歉……”她轉頭看著同自己一道來的丫鬟琵琶,道,“我讓你拿的膏藥呢?”

  琵琶將袖中的小瓷瓶拿了出來,遞給衛寶鈴。

  衛寶鈴拿著手裡的膏藥,衝著江妙道:“這是玉膚膏,江姑娘收下吧。”

  玉膚膏算是極貴重的藥膏了。衛寶鈴平日裡寶貝著,可今日她存心要在江妙的面前炫耀炫耀,自是忍痛割愛,將僅存的玉膚膏,倒了半瓶,給江妙送來。若江妙有點眼力勁兒,定然聽過這玉膚膏的名頭。

  衛寶鈴的情緒太過外露,江妙想不注意都難。只是衛寶鈴身為衛府嫡女,日後的皇妃,竟連這玉膚膏都這般寶貝,怕是這皇寵,有些名不副實。也是,景惠帝繼位的前幾年,大梁腹背受敵,戰爭之後國庫空虛,景惠帝雖手段稚嫩,卻存著一顆仁愛之心,自己都是提倡節儉的,據說每次的膳食吃得極簡單,當然不會給衛寶鈴太多的金銀珠寶。

  江妙原本是不想要衛寶鈴的東西的,可人的劣根性作祟,看見她捨不得給,她偏偏就想要了。

  江妙含笑接過,朝著衛寶鈴道:“那就多謝了。”她娘親喜歡金山銀山往她身上砸,這玉膚膏她多的是,到了冬天,每回沐浴完後,她就用來塗在腳底,讓雙足在冬日也能保持水嫩。

  衛寶鈴嘴角微微撇了撇,有些坐不下去了。她道:“下月初六我要在明秀山莊請姐妹們聚一聚,江姑娘極少出門,若是有空,就一起來吧。”

  “明秀山莊?”

  “嗯。”衛寶鈴得意的點了點頭,“我表姐素來將我當成親姐妹,這莊子隨我借。明秀山莊的景致不錯,到時候咱們也可以好好說說話。”

  明秀山莊是景惠帝的龍鳳胎皇姐明河長公主陸毓秀的莊子。

  送走了衛寶鈴之後,寶綠才在江妙的面前捂嘴笑著,道:“姑娘,這位衛姑娘可真把自己當回事兒。若是沒有她的吩咐,她的車夫哪敢這麼做?而且這玉膚膏,瞧她寶貝的跟個什麼似得,好像咱們姑娘沒有似的。”

  江妙也覺得好笑。這樣目光短淺又愛慕虛榮的姑娘,同霍璇比起來,當真是差得遠了。也不曉得那景惠帝的眼睛是怎麼長的,怎麼偏偏就喜歡衛寶鈴呢?

  衛寶鈴走了之後,喬氏進屋問了問。江妙如實告知。喬氏聽了,愣了愣道:“妙妙打算去?”

  江妙搖搖頭,撇嘴道:“我才不去呢。我若是去了,璇姐姐非扒了我的皮不可。”霍璇還未進宮,性子仍同小時候那般活潑。她原本就不喜歡衛寶鈴的,如今她要嫁的男人,心裡裝著的是衛寶鈴,她越發同衛寶鈴不對頭了。雖然霍璇不想嫁,可為了霍家,這個後位,她是坐定了。

  喬氏笑:“那你還答應。”

  江妙道:“女兒沒答應啊。她只說了請女兒去,女兒說若是有空就去……”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可那日女兒沒空呢。”

  喬氏忍不住捏了捏閨女的鼻尖兒,道:“淘氣。”

  江妙淘氣的偎到喬氏的懷裡,認真道:“不過,我還挺擔心璇姐姐的……”

  喬氏道:“阿璇的確是個好孩子,進宮……可惜了。只是皇上雖然年輕,可有些事情還是分得清楚的,日後不會太為難阿璇。而且他身邊又有宣……”

  聽喬氏說話的語氣一頓,江妙抬眼看她:“宣王嗎?”

  喬氏低頭,對上自家閨女的眼睛,嘆氣道:“雖然現在宣王的名聲不大好,可在娘的心裡,那孩子還和之前一樣,是個好孩子,娘是不會看錯人的。這些年,這孩子肯定受了很多苦。不過現在,也算是熬出頭了。”

  聽著自家娘親對陸琉的評價,江妙忍不住嘴角翹了翹。那年冬天,老王妃突然病逝之後,陸琉的性子更加冷淡,後來先宣王又出了事,據說是死在了女人的身上,年紀輕輕的陸琉,就順理成章繼承了爵位。緊接著,景懷帝駕崩,為了扶持十一皇子等上皇位,陸琉可是花了不少的心血。景惠帝畢竟年幼,有些他不會做的事情,背後都是陸琉這位堂兄替他做,如今大梁漸漸安定,繁榮昌盛,景惠帝帝位穩固,可陸琉的名聲,卻是越來越差了。

  鎮國公府不涉黨爭,只效忠皇家,歷代是忠誠。

  宣王陸琉,已有架空皇權的勢頭。

  是以宣王府同鎮國公府,近幾年來,自然沒有絲毫往來。

  前幾年的時候,她的胖表弟還嚷嚷著想去宣王府找大哥哥玩兒,可如今也乖乖的,不再亂嚷了。畢竟如今陸琉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

  ·

  衛寶鈴回了別院,正憋著一肚子氣呢,可一聽景惠帝來了,登時喜上眉梢。瞧見院子裡,站著的,高高瘦瘦的清俊男子,衛寶鈴便開心的跑了過去,歡喜道:“表哥。”

  景惠帝穿著一身寶藍色便袍,頭戴金冠。他生得斯文俊秀,眼下也不過是一個風度翩翩的貴族少年。見著小表妹,景惠帝咧唇一笑,大男孩似得。

  他抬手撫了撫衛寶鈴的腦袋,溫和道:“去哪兒了?”

  衛寶鈴道:“去了鎮國公府的別院,同江妙說了一陣話,下月初六的時候,請她一塊兒到表姐的莊子裡聚聚。”

  說起江妙,景惠帝倒是有些印象。他笑笑道:“就是那個白白胖胖的小胖妞嗎?小時候長得挺招人喜歡的,現在還這麼胖嗎?”

  衛寶鈴曉得,她這位表哥是皇上,日後還要三宮六院,她的敵人,不單單是霍璇一人。目下聽景惠帝打聽江妙,衛寶鈴心下隱隱有危機感,因為那江妙,的確生得太好看了。男人都喜歡好看的姑娘。衛寶鈴抬眸,看著景惠帝英俊的臉,想著霍璇同她分享表哥也就算了,若是再加一個江妙,她可不願意。

  衛寶鈴故意道:“是呀,可胖了呢。比小時候還要胖。”

  景惠帝自然是信了。他捏捏衛寶鈴的臉,道:“你也多吃點,胖些好看。”

  衛寶鈴面頰緋紅,覆著景惠帝的手背,羞赧道:“我才不要呢,如果胖了,表哥就不喜歡我了。”

  瞧著這個單純嬌氣的小表妹,景惠帝覺著,每回見了他,心裡就會好受一些。其實他是不願意她進宮的,可他也不願意她嫁給別人。景惠帝道:“你放心,在朕心裡,一直只有你一人。”

  衛寶鈴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點頭道:“有表哥這句話,我就知足了。”

  同衛寶鈴說了一會兒話,又收下了她送給自己的荷包,景惠帝才道:“天色不早了,朕得回去了,還有許多摺子沒批呢,朕明日得交給堂兄瞧瞧。”

  衛寶鈴捨不得他,一聽他提宣王,就眉頭一蹙,道:“表哥,你才是皇上,怎麼……怎麼什麼事情都聽宣王的呀?”

  景惠帝知曉小表妹年紀還小,不懂這事兒,解釋道:“寶鈴,不要這麼說堂兄,若是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朕。”

  衛寶鈴點頭,嘟囔道:“可是,可是你知道別人都是怎麼說你和宣王的嗎?他們都說,宣王他……他想取代表哥。”

  這本是大逆不道的話,換做別的帝王,怕是要龍顏大怒了,可景惠帝聽了,卻只是搖頭笑了笑,道:“不會的。這個皇位,就算他真的想要,朕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送給他。”他看著衛寶鈴,說道,“其實朕覺得,堂兄比朕更適合當皇帝。而且,若是朕不當皇帝了,咱們就可以雙宿雙棲,一起遊山玩水……”

  衛寶鈴看著眼前的男人,想像他若是沒有皇位,同她一道過普通日子的場景。她是喜歡表哥的,也喜歡榮華富貴,從小就想當皇后。因為嫁給表哥,就能當皇后,所以她對表哥更加喜歡。可若是不能,她興許也就沒這麼喜歡他了。

  如今宣王權利太大,可到底還是幫著表哥處理朝政的,今日她逼得急了,表哥真將皇位給宣王了,那最後損失的還不是她嗎?

  衛寶鈴立馬道:“是我錯了,不該這麼說宣王的。他既然這麼幫著表哥,表哥更加要努力當個好皇帝。”衛寶鈴端著少女單純甜美的微笑,靜靜凝視著他,“等日後咱們可以咱一起了,我一定也好好伺候表哥,為表哥分擔。”

  景惠帝心中一暖。他是捨不得她接觸任何骯髒的事物的,日後接她進宮,他只會好好護著她,哪裡會讓她替他分擔什麼?

  景惠帝俯身親了親衛寶鈴的額頭,這才離開了別院。

  離開華澤山之後,景惠帝順道去了一趟宣王府。

  因景惠帝來得勤快,且素來不擺帝王架子,進宣王府,就如自個兒家裡一樣,都沒讓下人們稟告,一路暢通無阻,進了陸琉的玉磐院。

  景惠帝進了陸琉的書房,瞧見穿著一襲墨綠錦袍的俊美男子,目下正執筆處理公務,這才嘴角一樣,雙手環臂倚在門上,吊兒郎當的吹了一個口哨,道:“堂兄。”

  男子抬頭瞧了一眼,之後走到景惠帝的面前,行了君臣之禮。

  景惠帝撅嘴,不滿道:“噯,朕都說了多少回了,沒人的時候不必行禮。”

  陸琉面無表情,啟唇道:“君是君,臣是臣,不管有沒有外人,都應如此。”

  景惠帝撓了撓頭,喪氣道:“好吧。”他瞧著自家堂兄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就忍不住嘆氣,白生一張俊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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