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女扮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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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金兀朮的府邸分外熱鬧。

  自從新帝登基後,跟手握兵權的宗翰矛盾越來越深,金兀朮和宗望等人處於觀望階段,新帝為拉攏他,就趁他定親前夕送來大量禮物。

  賀禮中還有一件女子用的金縷衣,也是從宋國擄掠來的。

  王君華率領著一眾使女正張燈結彩地布置,末了,拿了一套嶄新的馬裝進去找金兀朮,是他在「射柳節」上要穿的。

  剛穿上,只聽得宗望來訪。金兀朮趕緊親迎出去,宗望見他一身嶄新的馬裝,好不威武,大聲贊道:「四弟,你這一身,真有個新郎官的架勢。恭喜恭喜……」

  金兀朮客氣幾句,二人坐定,宗望道:「這次射柳節,狼主會親自坐鎮,你可要好好表現一番。」

  「那是自然。」

  宗望忽然壓低了聲音:「狼主其實身子很不好,日前才得了一種怪病……」

  現在的狼主跟老狼主是兄弟,雖是虎狼之年繼位,但由於多年中征戰,身上染傷,日前一感染風寒,就得了一種奇怪的「心口疼」的怪病。

  他登基不久,根基不穩,生怕外人知道,是以一直秘而不宣,只在心腹中召集名醫,卻一直沒有效果。

  金兀朮知道宗望的意思,生怕宗翰這次趁機作難。忽道:「其實,不妨先下手為強,拿下宗翰……」

  「不行。宗翰那方現在有穀神等主力大將,而且,他除了驕橫,並無其他拿得出的謀逆罪名,狼主之意,也是擔心各部族不服。這次『射柳節』,他有意給我們一個下馬威,你一定得挫挫他的銳氣……」

  宗翰手下也是強將如雲,要挫他銳氣並不容易,金兀朮皺皺眉,宗望道:「你的定親準備得如何了?」

  「這有什麼值得準備的?娶進來也就是了。」

  宗望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忽然想起他曾經迷戀的那個宋女,正要問,又想起金兀朮自海上慘敗歸來後,心情一直不好,便不再問,起身告辭了。

  宗望一走,就聽得武乞邁回來,立刻通傳武乞邁。

  武乞邁把宇文虛中等人的情況簡單講述了一遍,金兀朮聽得沒有任何有用的情報,情不自禁地長嘆一聲。

  近日,心裡總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抱著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總想在這個使者團中發現一點「她」的線索。

  其實,她又怎會跟使者團有什麼關係?

  他還是不甘心:「就這些人,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只有三個隨從不曾見得,諒也沒有什麼大礙。」

  三個隨從?此行中並無女子?如果沒有女子,她自然不在其中。

  「嗯,如此也罷,你們只注意密切留意大太子的動靜。」

  「是。」

  明日就是「射柳節」了。

  燕京的大街小巷眼看人越來越多,大小客棧都是人滿為患,大家談笑風生,都等著明日的大型娛樂。

  花溶看人多,更是加緊了巡查,無奈,燕京城雖然不大,一時三刻要找出一個人,其實並不容易,尤其,金國方面對太后的下落保密,一點也不肯透露給宋使方面。

  這一日,花溶盤算一陣後,不再茫無頭緒地亂找,而是獨自外出,去燕京當地的「洗衣院」尋找。

  上這種地方,自然要小心行事,她連張弦等人都沒帶,只和店主的侄子扎合,也是一個現役的金軍一起前去「尋歡」。

  扎合多年在金軍中服役,曾是攻打遼國的先鋒,但從未去過宋國,如今,不得出兵,賦閒在家,又不喜放牧,便整日地遊手好閒。他今年已經二十七八歲了,身材高大壯健,因為父母早亡,窮困潦倒,無錢娶妻。

  店主的妻子是女真人,扎合是他妻子那邊的侄子,是正宗金人,他經常到姨父家蹭吃蹭喝,認識花溶後,花溶出錢請吃請喝,又幫他還了幾筆賭債,因此,對花溶很是熱情。

  花溶先請他喝一壺酒,扎合醉醺醺的,語氣很是炫耀:「小哥兒,你慷慨大方,今日我就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花溶故意道:「什麼地方?」

  「城北洗衣院,那裡的宋國公主王妃是最多的……」

  花溶心裡一喜:「都有哪些美女?」

  「去年最多,宋國著名的第一美人天香公主、幾個王妃都在裡面,甚至,還有當今宋國皇帝的生母韋太后,哈哈哈……」

  花溶心裡一驚,卻順著他的話:「哦?有這等事?太后豈不是很大年齡了,有什麼樂趣?」

  「徐娘半老才是滋味,再說,能夠玩太后,多刺激啊,誰管她年齡是不是太大?哈哈哈,上了太后,趙德基也得叫我們一聲『阿爹』……」

  花溶厭惡地暗自皺眉,這些該死的金軍,真不知那個可憐的太后已經在金人的妓院裡受了多少罪。

  她裝著不在意的樣子:「我對老女人沒有興趣……」

  「你有興趣也沒用了,現在,太后已經嫁人了。」

  「啊?」

  「太后年老色衰,嫁給了我的一名遠親,哈哈哈,小哥兒,你是沒機會了……」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原來,太后為了脫離洗衣院的非人生活,不得不嫁給了當地一位退役後的金軍百夫長。

  花溶暗思,如此,要接近韋氏總要方便一些,正要設法叫扎合帶路,卻聽得他又醉醺醺地道:「太后玩不成,沒關係,還有皇后,趙德基的皇后還在洗衣院呢……」

  她心裡一沉,邢王妃她是見過的,趙德基登基後,遙冊邢王妃為皇后,可是,誰想到尊貴如「皇后」,卻在這異鄉受著最沉重的苦難?

  扎合熱情道:「走走走,小哥兒,今日有興致,我們趕緊去看看……」

  這是花溶第一次目睹金國的「洗衣院」,其格調完全如同宋國的官方妓院,只是裡面環境不如江南的脂粉溫柔鄉,進出的都是粗俗的女真金軍,袒露著手臂和多毛的胸口,來回飄蕩著一股奇怪的羊騷味。而女子們也都是粗糙的女真衣服,一個個形容憔悴,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嬌艷容色了。

  妓女的主體自然都是宋國的女俘,其他的,還有已經滅亡的遼國的女俘,以及金國本地的窮困女子。

  在一座營房口,花溶見到兩名多毛的金軍挾著一個袒露上身的女子進去尋歡,女子盤著辮子,憔悴地經過,面容好生熟悉,正是邢王妃。

  花溶不敢在這樣的情況下跟她相見,心內十分淒楚,這時,在另一座營房的扎合也已經滿足了出來。她低聲道:「你不娶親麼?為什麼不娶下那個宋國皇后?」

  扎合哈哈大笑:「我窮,沒錢。」

  「我可以給你錢。」

  扎合大喜:「果真?」

  「果真。」

  「可是,我……」

  扎合還要說什麼,花溶一驚,只見對面一群醉醺醺的金軍迎面而來,為首者,正是金兀朮的侍衛武乞邁。他正是從剛才那座邢王妃的營帳出來。想必是因為海上捉拿不住趙德基,是以回來就天天來「問候」他的妻子。

  戰爭醜惡,本質如斯。

  花溶雖然已經喬裝一番,但仍舊不敢和武乞邁朝面,趕緊低聲叫扎合離開。

  可是,扎合偏偏認得武乞邁,趕緊跟他打招呼:「嗨……」

  「嗨……」

  武乞邁等時常到洗衣院尋歡作樂,拍拍扎合的肩膀,又看看他身邊的花溶:「小子,你不是酒錢都沒有了麼?怎又來了?」

  「哈哈,是我這位小哥兒慷慨……」

  「哦?」武乞邁醉醺醺地看著他身邊那個個子矮小的男人,唇上一縷髭鬚,面容也是黃黃的,仿佛一個得了黃疸病的人。

  他輕蔑道:「滾吧滾吧,你們這些漢兒……」

  扎合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這小哥兒不是一般漢兒……」

  武乞邁更是輕蔑:「漢兒還有什麼不一般的?」

  扎合正要發怒,花溶生怕出聲被武乞邁聽出聲音,趕緊拉了扎合就走。

  武乞邁醉醺醺地看著二人離開,啐一口,忽然自言自語道:「不對,這個漢兒的背影怎麼這般熟悉?」

  因為這一驚魂,花溶不敢再停留,一出去,立刻就要扎合帶她去找太后。

  扎合得她銀子,又聽得武乞邁對她出言不遜,很是有點慚愧,聽她提出要求,立刻答應幫她去找。

  二人騎馬出城北,此時,已經是下午了,扎合嘮嘮叨叨的:「這幾天大家都在忙『射柳節』,也不知他們在不在家,小哥兒,你不是對老女人沒興趣的麼?」

  「哈哈哈,我也是好奇,畢竟是太后嘛。」

  她見扎合還要囉嗦,又遞給他一錠銀子:「這是給你晚上喝酒的,辛苦啦。」

  扎合見這一錠大銀,立刻收在懷裡,也不問她了。

  這是城北郊外的一間帳篷,周圍,很多這樣的帳篷,跟所有遊牧民族一樣,觸目所及都是牛羊,此時才開春,青草尚不茂密,看起來頗有幾分淒涼。

  扎合直接奔進一個帳篷,一看,卻搖搖頭跑出來,大聲道:「沒人。」

  花溶很是失望,扎合見她掃興,立刻道:「我們要不要在這裡等等?」

  「那就再等等吧。」

  可是,二人等了快半個時辰,也沒有一個人影。花溶見天色不早,驛館還有其他事情,就對扎合道:「我們明天再來吧。」

  「也行。」

  二人原路返回,花溶其實是另有打算,既然找到了太后的駐地,姑且不論是否真假太后,如果是真的太后,就得自己一個人行事,不能再跟扎合一起。

  她心裡一動,忽道:「扎合,今日之事,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扎合奇道:「為什麼?」

  「我是漢兒,太后畢竟是漢人,若讓人知道我對她好奇,會遭人嗤笑……」

  那時金人的下層普遍毫不知書,十分單純粗野,扎合更是如此,聽得花溶的話有道理,立刻點頭:「好,我絕不跟人說。」

  他見花溶還有些憂心,伸出手,按照金人的禮節,跟她輕擊一掌:「小哥兒,你放心,我一定不說。」

  花溶鬆一口氣,也跟他一擊掌。

  在她收回手掌的一剎那,扎合只見她的手柔細白皙,觸摸在自己手上那麼奇怪的一種感覺。他看看她的黃黃的臉孔,又再看她的瑩白的手,好生奇怪,又說不出什麼滋味,只盯著花溶的手:「哈哈哈,你的手……小哥兒,你的手好像女人的手……」

  花溶心裡一凜,生怕他看穿自己的身份,哼一聲。

  扎合見她不悅,不敢再說,猛地拍拍頭:「小哥兒,我開玩笑的,你可不要介意。」

  她若無其事道一聲沒事,扎合不敢再問,一打馬:「小哥兒,你放心,我絕不會跟人說你對太后有興趣……」

  花溶見他憨厚,情知他不曾看穿自己身份。可扎合仿佛生怕得罪了她似的,一路上不停地給她講那個百夫長的各種情況,快回驛館時,花溶已經將這名百夫長的祖宗三代都了解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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