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驛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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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娶我為正妻就願意,做妾就不行!」

  「金兀朮,我喜歡你!」

  ……

  是誰說過這樣的甜言蜜語,然後,又變成了生死相對?

  他撫摸一下肩頭,上面的傷痕還在隱隱做疼,正是她射的那一箭。最初的痛恨依舊那麼鮮明——是對岳鵬舉的!

  可是,對於她,究竟要從何恨起?

  有一瞬間,他突發奇想,若是她肯嫁給自己,就娶她為正妻又有何妨?

  他猛地搖一下腦袋,想搖掉這種荒謬的惆悵,也許,今生再次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又談何婚嫁?

  ……

  這一夜就寢,終是不安寧,到天明輾轉起床,門口已經跪伏了一人,聲音柔媚:「郎君請洗漱……」

  此人正是秦檜之妻王君華。她被抓進金營之後,備受****,後來投靠金兀朮,俘虜南歸,就隨之一同回去做了金兀朮的侍妾。

  說是侍妾,最初來卻是不折不扣的婢女,什麼粗使活計都要做,加上又不習慣金國的飲食風俗,可是她聰明善媚,不若其他宋女,很快換上女真女子的衣服,學會當地的語言,徹底融入進去,使盡百般功夫逢迎金兀朮。她知金兀朮和其他金將不同,便時常揣摩他的意思,以南朝的風俗伺候於他,因此,逐漸地,在一眾婢女中,最得金兀朮歡心。

  金兀朮的侍妾中,還有一人就是天薇公主,她年幼,也不知奉承,雖姿色不知強過王君華多少,但金兀朮嫌棄她幼稚無趣,平素甚少理會,但也不加以凌虐,因此,她獨居一屋,自過自活,但仍需不時向金兀朮請安。

  此次金兀朮大婚的消息已經傳開,二人都聽說了。這家裡即將新添女主人,女主人的性子如何關係到她們以後在這裡的日子能否安穩,二人從情感上來說,都不希望金兀朮娶妻,可是,這是阻擋不了的,正妻即將到來,因此,只能暗自祈禱,那女人不要是個母老虎。

  天薇公主自然只能暗地裡祈禱,但王君華頗有心計,不願坐以待斃,這幾天,異常活躍,指揮家裡的女使,將上下整理一新,想給當家主母一個好印象,同時,向四太子打聽一些情況。

  金兀朮練武,向來早起,王君華為討好他,在北國的冰天雪地里,便也按照當地的風俗,比金國女子還起得早,每天煎茶遞水的侍奉他。

  這天早上,金兀朮出門,只見王君華端了洗面的湯水進來,他很是意外,只見今日的王君華,一身漢服,雖無什麼裝扮,但隱隱地,很有幾分昔日「狀元夫人」的榮華端麗。

  自宋女歸營後,雖然沒有再強行勒令不許穿漢服,但眾人都入鄉隨俗,一律金人裝束。

  金兀朮自海上歸來,便不再見過如此的裝束,這一看,忽然想起花溶,想起她那樣的笑容,心裡一盪,正要開口,卻聽得王君華柔媚的聲音:「郎君……四太子……」

  這聲音太過溫順,帶著軟綿綿的徹底的討好,仿佛自己養的一隻忠實的家犬。

  金兀朮待得看清楚是王君華,滿腔的熱情立刻冷了下去,變成了強烈的失落。

  花溶,又怎會是花溶?!

  王君華眼波流轉,正思四太子一定歡喜,卻見金兀朮面色一變,叱道:「你這是做什麼?在大金,就要遵守大金女子的本分,不要僭越,快去換裝……」

  王君華此舉,原本是知道他喜好南朝女子裝扮,得知他即將大婚,心裡酸楚,左思右想,便出奇招,想換得他多幾分寵愛,沒想到被他如此大喝,趕緊跪下叩頭:「郎君息怒,奴家知錯,馬上去換了……」

  金兀朮滿臉嚴厲:「下次再有違背,這裡必不留你!」

  「不敢,奴再也不敢了。」

  她臉上帶著一滴淚珠,梨花帶雨似的,匆匆行了一禮,轉身就跑。

  金兀朮忽然叫住她:「秦檜在做什麼?」

  王君華聽她問起丈夫,趕緊道:「他還是原地牧羊……」

  「你且回去叫他來此一趟。」

  王君華很是意外:「郎君有何吩咐?他腌臢,只怕衝撞了郎君……」

  「有宋國的使者到來,本太子這次或許用得著他。」

  王君華聽得是要丈夫效力,大喜,立刻道:「奴這就去叫他。」

  秦檜的住處在金兀朮領地的一方帳篷下,他也隸屬於金兀朮,但地位略高於其他漢人奴隸,負責監管這方草地上的羊群。

  他見妻子妖妖嬈嬈地從四太子府邸出來,自然知道他們做些甚麼勾當,自己的妻子,不時淪為其他男人的暖床工具,雖是囚虜,也覺幾分不爽。

  王君華見他長吁短嘆,再看他在這些日子的奴隸生涯里,穿著金人服裝,面容憔悴,身上一股羊騷味和草腥味,再加上秦檜個子不高,如此,形貌猥瑣,哪裡能比得上金兀朮的玉樹臨風?

  她看著心裡來氣,冷笑道:「你這是作甚?」

  「夫人一去多日,自家也是掛念……」秦檜壓低聲音,「怕你只知服侍四太子……」

  王君華勃然大怒,一耳光甩在他的面上:「腌臢潑才,若不是我服侍四太子,你早已跟其他奴隸一般被發配去做苦力了,哪裡還能在這裡做這份輕鬆活計?大宋多少官員都在修城牆,你也去試試那滋味?」

  自從來了金國,王君華的脾氣一天比一天大,在金兀朮面前跟在丈夫面前,簡直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體內的母老虎基因已經完全暴露出來。

  秦檜完全仰仗妻子屈身侍人苟且偷安,自然越來越「懼內」,不敢再說,因多日未見,這苦寒北地沒有任何娛樂,便摟著妻子求歡。王君華怒氣未熄,跟他OOXX一陣,但覺他那活兒短小無力,幾下了事,毫無感覺,心裡對他更是鄙夷,草草穿好衣服,冷冷道:「這次大宋使者團來到金國,四太子也許會用得著你,你須做好準備,盡心竭力。我們能否翻身富貴,就看這一次了……」

  秦檜大喜,「自家一定把握住這次機會,夫人儘管放心。」

  王君華站起身略作收拾:「射柳節到了,是四太子定親的大事,府上多少事情需要我出力,這些日子,我沒有空回來,你凡事多加留心。」

  「多謝夫人提點,自家理會得。」

  花溶等人在驛館裡一住兩日,金國那邊態度傲慢,每天只負責安排食宿,仿佛在所有人等看來,兩國的議和遠遠比不上「射柳節」的重要,人力物力,都集中到了對此事的準備安排上。

  宇文虛中坐不住了,這比金使當初承諾的條件簡直差得太多了。一行人困在驛館,無計可施,又怕有什麼意外。好在他老成持重,幾番商議後,邊決定安心在這裡等過了「射柳節」再說。

  花溶坐不住,便和張弦等人以賣茶葉為名,整天穿梭在燕京城的大街小巷,很快將這座城市摸得非常熟悉。

  她一路留心的,自然是太后的下落。

  韋氏初來金國時,上下為羞辱趙德基,便將她發配到「洗衣院」,隨後,宋金和議開始,幾番輾轉,目前也不知下落如何,花溶能打聽到的,只有這點消息,而且不敢大規模聲張,找起來,更是困難。

  這一日下午,天氣放晴,她和張弦等在那家熟悉的店主里吃茶果子,只聽得一陣馬蹄聲,旋即,便見一群金國人馬往驛館方向而去。

  她本是要回驛館的,此時心裡一動,便坐下來,對店主道:「店家,我等住的旅館很不如意,可否在你這裡行個方便?」

  這兩日,店主已經跟他們廝混熟悉,見她出手大方,談吐淵博,自然一口應酬:「小哥兒無需客氣,儘管來住。小店有三間空屋子,雖然不好,但馬上叫渾家(妻子)打掃乾淨,管叫小哥兒稱心如意……」

  花溶大喜,立刻遞給他一錠銀子:「如此,就有勞店家了。」

  花溶沒有料錯,這一行金人正是往驛館而去的,領頭者,正是宗翰手下的一名漢官武強。

  宇文虛中等候多時,才見到來人,立刻行禮:「我等拜會大太子……」

  武強神態非常倨傲:「大太子不得空,派我來看看,你們若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宇文虛中趕緊道:「多謝大太子厚意。」

  武強環顧四周,笑道:「真不湊巧,各位趕上大金的射柳節,所以,還需在這『同文館;呆一些日子……」

  宇文虛中臉色一變,他進士出身,自然知道「同文館」是本朝太祖開始後,用於接待高麗使者的館舍。如今,這金國使館本來沒有名稱,武強卻稱為「同文館」,自然是將大宋降為附屬國的地位,含有羞辱宋使的意味。

  他明知對方的用意,卻也只好請眾人入座,小心安排。

  花溶不經意地混在一眾隨從里,看得分明,也聽得分明,她不曾露面,悄然去了隔壁。

  武強環顧四周,說:「宋國重要使者都在此地?」

  宇文虛中看一眼眾人,按照趙德基的意思,花溶的身份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也不曾給予任何職務,只算作特殊的一名隨行人員,他見花溶不在,也不提起,只點點頭:「對,重要使者都在此地了……」

  接著,他一一介紹眾人的身份官階名字,介紹了十三個相對重要的人,剩下的幾十隨從便不再一一介紹。

  介紹完畢,他身邊的一人拿出一隻錦盒遞給武強:「這是給大人的一點禮物……」

  到金國,遍賄賂各要臣,是商議好的,宇文虛中察言觀色,量力送禮,很得金人好感。這份禮物顯然令武強甚為滿意,他看後交給隨從,才主動道:「大太子這些天忙碌,空了會會見你們的……」

  「多謝大太子。」

  花溶在暗處,見武強等人趾高氣昂地走遠,才慢慢出來。此時,人員已經散去,只剩下宇文虛中滿面焦慮地坐在屋子裡。

  見她進來,宇文虛中屏退左右,花溶低聲道:「宇文大人,我這幾天可能不住驛館,另外找了一個地方,便於打聽太后的下落……」

  「好,你且小心行事。」

  花溶又道:「我看此行,金人態度那麼傲慢,估計情況不容樂觀。」

  宇文虛中也滿面愁雲,此時,滿腹的憂慮和恐懼,生怕稍不如意得罪了金人,就成了牧羊的蘇武。

  花溶見他毫無辦法,而且又膽小,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告辭出去,悄然來到外面的小店住下。

  她前腳剛走,後腳武乞邁就跨進了驛館。

  宇文虛中對金人一概不敢得罪,但武乞邁的態度就比武強客氣多了。他收了禮物,環顧四周,問宇文虛中:「所有人等都在這裡麼?」

  「都在了。」

  「全部都在?」

  此時,除了花溶等三人,其他人的確全在驛館。宇文虛中不明所以,只遲疑一下:「有幾個隨從出去使喚了。武大人有何指教?」

  武乞邁哈哈大笑:「沒事。只是隨口問問。」

  他對南人的了解比武強等深刻多了,看了眾人,但見都戰戰兢兢,很是滿意,轉身告辭,出得門來,快馬往金兀朮府邸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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