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挖地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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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柳節」其中的重要項目之一就是兩軍對壘比賽箭法,為了在明天的「射柳節」上挫宗翰銳氣,金兀朮臨時召集手下的精兵強將聚會,再次演練,以確保萬無一失。

  可是連喊幾聲,卻不見武乞邁。他怒道:「武乞邁呢?」

  這時,才聽得門口氣喘吁吁的聲音,正是武乞邁的聲音:「四太子……」

  他怒道:「你又去哪裡花天酒地了?」

  自從海上歸來後,他對屬下也放得很寬,覺得生死一瞬,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能及時行樂且及時樂,是以,武乞邁等人便也常常去妓院尋歡作樂。

  武乞邁見四太子今天滿面怒容,低聲道:「稟報四太子,小人今天在洗衣院見到一個人好生熟悉……」

  金兀朮不耐煩道:「你又見到哪個熟人了?」

  「花溶……」

  金兀朮大吃一驚:「你說什麼?」

  「我看到一個男子的背影好像花溶……」

  金兀朮但聞他滿身酒味,又說的是「一個男人像花溶」,大怒:「該死的東西,你為了免於受到懲罰,竟敢編造這樣拙劣的藉口……」

  「四太子息怒,花溶姑娘,小將十分熟悉,斷斷不會認錯人。她當時和一個叫扎合的士兵在一起,見了小將轉身就跑,根本不敢跟小將照面……」

  「花溶怎麼會來金國?」

  「這個……」

  金兀朮忽然想起宋國的使者團,心裡一動,立刻道:「你說你尚有三個宋使不曾見到?」

  「是。」

  「你馬上再去仔細調查一番。一個人都不要錯過。如能查到線索,便允你將功贖罪,如果不成,兩罪並罰……」

  「是。」

  花溶得到太后的下落,不敢再讓扎合跟隨,為了不讓他起疑心,跟他一起趕回小店,只見張弦和劉淇正在緊張地張望。

  此時,小店因為明日的「射柳節」,人來人往,煞是熱鬧,二人裝成商人,一邊賣一些低等的團茶,見花溶回來,劉淇留下看「攤子」,張弦立即跟她進了內室。

  花溶緊張道:「太后有下落了……」

  「在哪裡?」

  花溶曾答應替趙德基隱瞞母親的一切醜聞,也不說她嫁人了,只說是在城北的一個帳篷里。張弦嚴謹,並不多問,只道:「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花溶低聲道:「我看金人態度傲慢,議和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如果我們能幫助太后逃走就好了……」

  她一度以為,趙德基所忌憚,不過是老母在金人手裡,至於宋氏其他皇族,是並不放在眼裡的。她倒並不鄙夷趙德基的這份私心,那兩個老少昏君,迎回來除了爭權奪利,又有何益?因此,她跟宇文虛中等不同,對「二聖」的下落毫不關心,只想,如果能順利帶了太后或者邢王妃一起離開,就算大功告成了。

  但要偷偷逃離又談何容易?當下的情況是要先找到太后,一起籌劃。

  她道:「我傍晚再去看看太后。」

  「我陪你一起去。」

  「嗯,我們得再裝扮一番,不可露出絲毫的破綻。」

  這兩天,三人又在當地收集了不少金人的裝束,甚至金人的那種鬍鬚,尤其張弦和劉淇身材高大,這樣一裝扮,只要不開口,幾乎跟金人完全一樣了。

  二人商議停當,出門向劉淇使一個眼色,卻見對面有兩個人匆匆而來,花溶看得分明,正是武乞邁等。

  她心裡一驚,武乞邁接連兩番來驛館做什麼?

  她生怕武乞邁發現自己的蹤跡,閃在一邊,果見武乞邁急急忙忙進了驛館。

  她暗道不好,對張弦道:「你且等等,我去看看再說。」

  張弦會意,她立刻進門又一番喬裝。張弦等人也完全換了裝束。

  宇文虛中正在品嘗當地人的一種團茶,見武乞邁又來,急忙道:「四太子又有何吩咐,可否告知敝國太上官家的下落……」

  武乞邁不耐地環顧四周,開門見山:「宇文大人,我想見見你的那三名不曾會面的隨從……」

  宇文虛中一驚:「有何要事?」

  「沒事,只是隨便看看而已。」

  宇文虛中見他如此無禮,可是他膽小,又在人家屋檐下,根本不敢反駁,但花溶等人不在驛館,卻又到哪裡叫人?

  武乞邁不耐地催促道:「那三人呢?」

  只聽得背後一聲驚惶的聲音:「宇文大人……」

  武乞邁一回頭,只見三名男子站在面前,其中二人身材高大,臉膛黝黑;而較為矮小的那人正是自己日前在洗衣院見過的「男子」。一路上,花溶都是這樣打扮,就連宇文虛中也不曾見過她的真面目。

  面對面,這人身上哪裡有絲毫花溶的影子?尤其,聲音也那麼粗嘎難聽,完全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武乞邁再轉眼看那二人,那二人更是不折不扣的男子。

  他忽然指著花溶:「你走幾步。」

  「哦?」

  花溶便依言轉身走幾步。

  這下,武乞邁看得分明,她走路的姿勢也很奇怪,絕非花溶的背影。

  他好生失望,心想,自己先前莫非是喝多了,看花了眼睛?又怕金兀朮責罰,悻悻地轉身就走。

  宇文虛中鬆了口氣,再看花溶,也覺得她今天看起來特別怪異。

  花溶苦笑一下,趕緊從側門出去,換下了身上厚厚的襯墊。原來,她怕武乞邁認出自己的身影和聲音,下了一番大功夫,才得以僥倖矇混過關。

  如果身份敗露,別的人先不說,至少金兀朮肯定能夠猜知自己所來的目的,就是因為太后,如此,真不知他會如何橫加阻撓。

  來金國,金兀朮是她最不願意面對的其中之一,反目成仇的男人,即便跟秦大王也有本質的區別,畢竟,秦大王是多次一起經歷了生死,深知他不會害自己。

  女人,對於喜歡自己的男人,總是有一種本能的直覺,花溶也覺得奇怪,即便是那麼可怕的噩夢,也從來不曾認為秦大王會殺自己!

  可金兀朮呢?誰知道金兀朮會怎樣呢?

  對於「殺」自己,他可是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斷然下令的。

  武乞邁去著手調查,金兀朮訓練一陣,也坐不住了,看看快到黃昏,吩咐眾人明日待命,想一想,也往驛館而去。

  他不若武乞邁莽撞,而是換了一身便裝,如一個路人一般經過。

  在驛館對面的大街上,只見三名男子匆忙進去。他心裡一動,靠攏一點,這時,已經能比較看清楚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了,只見「他」面色發黃,走路的姿勢也十分急促,根本就不是花溶。

  他不動聲色地在對面的一個小店裡坐下,要一盤煎茶果子,不一會兒,只見武乞邁氣急敗壞地出來,掉頭就走。他並不急於跟上去,依舊坐在原地,背對著驛館。

  又過得一會兒,他再轉身,只見驛館門口,兩個高大的男子出來,卻不見了那個小個子男人。

  他有些失望,正要起身,卻聽得對面一個金人男子的聲音:「小哥兒,我給你燙了馬****酒……」

  「謝謝,我晚上回來再喝。」

  這聲音那麼沙嘎,可是,聽在耳朵里,卻有股子奇怪的熟悉。他遽然站起身,只見一匹棗紅色的馬已經出了拐角處,很快消失了。

  他不經意地走到店主的面前,只見一名年輕的金軍正端著大碗喝酒。這金軍正是在扎合,此時,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金兀朮問他:「剛剛那漢兒是誰?」

  「是做團茶生意的小販,你想買茶葉麼?」

  「是啊。」

  「好,等他回來,你就來找他,他就住在我們店裡,很慷慨豪邁的一個好漢兒……」

  「漢兒多奸詐,哪裡能這麼好?」

  扎合急了,大聲道:「不一樣,這個漢兒真的不一樣,他是個好人,大好人……」

  金兀朮很是好奇,在金國的漢人地位十分卑下,但這個下層的金人青年,看樣子,竟對那個「漢兒」極有好感。

  他來了興趣,坐下來:「你倒說說,『他』哪裡好了?」

  「他很慷慨,也很誠實。他不像其他漢兒那樣,拿了壞的茶葉騙我們高價;他的劣質茶葉就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出售,如果他自己不說,我們是分辨不出來的……」

  「哦?他來這裡多久了?」

  「三天啦。」

  金兀朮一盤算,正是宋國使者到達的日子,如此,心裡又多了一層把握。

  扎合見他一個勁發問,瞪眼道:「你等著買他的茶吧,不會欺瞞你的……」

  「我明日再來。」

  金兀朮此時心裡已經如翻江倒海一般,再也坐不下去,轉身就往花溶剛剛離開的方向追去。

  追到拐角處,已經失去了她的蹤影。

  他頹然停下來,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左肩,還帶著隱疼,那麼精準地射進自己的肩胛骨。

  生死之戰,互不留情。

  帶著那麼深切的痛恨,如今,她可是終於又要落在自己的手裡了?

  如果落在自己手裡,自己該怎麼對待她?

  是狠狠地折磨她還是重重地羞辱她?

  他的心跳得幾乎要奔出胸膛。

  如果「他」真是花溶!

  如果!

  此時,他已經完全忘記了明日的「射柳節」,整張面頰因為這樣突如其來的發現而激動得通紅。

  花溶,花溶莫非真的在金國?

  真是天可憐見,是送她上門,來給自己賠罪,來補償自己在海上九死一生的經歷?

  他自言自語道:「花溶,如果你真是花溶,哪怕掘地三尺,本太子也要將你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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