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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被水鵲不滿地敲了一下。
「你是笨蛋嗎?白天的電影怎麼看得清楚?」
大約是放映員在測試晚間電影的膠帶,院中沒多少人。
幕布上倒是有畫面在放,只是露天的條件,太陽又沒落山,電影模模糊糊,完全看不清,光就聽個旁邊音箱在響。
「哦、哦哦……」
李躍青是興奮過了頭,連露天電影晚上放也不記得了。
他暈頭暈腦地放下水鵲。
………
客運車是傍晚五點的班次,行駛在鄉鎮的黃土大道上的時候,日頭已經落到西天了。
回程的車上沒那麼多人,水鵲和李躍青坐在車廂最後一排的座位。
客運車在黃土道上搖搖晃晃行進。
好像連窗外的樹也倒退得比上午慢。
李躍青出去一趟,約個會就把去年的工分錢花光了。
他去年夏天高中畢業的,工分沒掙滿,但也有二十幾元,零零總總,竟然在今天恰好花完了。
李躍青其實沒什麼鬥志,上學也可以,回家念農業大學也可以。
在家三餐溫飽不愁的時候,他每天按時上工,除了給門口的菜地照顧一下,也不會給自己找別的事情做。
不像李觀梁一天到晚閒不下來,不僅要指揮隊裡生產,還要自己耕耘自留地的稻田。
李躍青在上學的時候,還會學城裡的木工師傅的技術,回家打農具打木家具賣給供銷社或者是村民,拿那些錢來,目的是自理高中的伙食學費住宿費,不給他哥添加負擔。
但是回家了,吃家裡住家裡,就沒那麼多要花錢的地方,除了地里的事情,他今年以來都沒有干別的雜活。
李躍青感覺自己不能再這樣,他得想點賺錢的門路。
他望著車窗外倒退的楊樹。
右肩上一沉。
李躍青低下頭。
是水鵲逛一天太累了,睡著了靠在他肩膀上。
小臉比外面的火燒雲淡一些,粉撲撲,皮膚又細又白。
李躍青自言自語地問:「你為什麼和我哥在一起?」
水鵲好像睡夢裡捕捉到什麼關鍵字,無意識惦記著劇情。
鼓脹紅唇翕動,聲音像啾啾唧唧一樣小細。
「三轉一響……」
李躍青詫然挑眉。
難怪他哥前頭賣米買自行車呢。
「就這個嗎?」李躍青年輕氣銳,不服道,「那我也能掙來。」
李躍青知道,到了臘月中旬,知青們全是要坐火車回家探親的,等年節之後又再過來。
大概要分別一個月。
他想趕在今年臘月前。
到時候他們農閒,但水鵲應當要在學校里開掃盲班。
「你等著吧,今年我至少要湊到其中一樣。」
李躍青認真問:「到時候,你能不能和我談?」
水鵲正淺眠,只聽到他在不停地說話,但像是隔了一層水簾,內容是聽不清楚的。
「嗯……」
他拖長了尾巴音,意思是讓李躍青別吵他。
李躍青卻把這當做是答應了。
窗外路過一片蘆花盪,青浮萍,紫浮萍,白菱角,紅蒲棒,水鳥在日暮的蘆穗里啁啁啾啾。
李躍青又莫名其妙開始傻樂了。
第188章 年代文里的綠茶知青(29)
七夕是個清爽的秋日,到了夜裡,院中的月光更是明亮,深藍的夜空里,月圓似盤。
李躍青回到家裡,閒不下來,他哥應該還在地里忙。
他做完了晚飯,隨便吃了點炒豆角拌飯,又澆灌了門前的自留地。
如果不是天暗下來了,再出門不方便,李躍青就要上後山挑幾棵好的杉樹。
他幹完活,實在沒事情了。
就打井水,挑回來,急匆匆生火燒水洗了澡。
確保周身潔淨,對著神龕上李家的牌位,火柴一划,點了兩根火紅蠟燭,插在牌位前的香灰爐上,又燒了三柱高香。
四起八拜。
拜完了屋內的祖宗,他搬著矮桌子到院子裡,擺上一盤瓜果,對著月老兒,二紅蠟燭三高香,四起八拜的流程又走一遍。
李躍青一手捏著針,一手掐著紅線,對著月亮借光。
但那紅線就是怎麼也插不進針尾的縫隙里。
李觀梁回來便看到他面無表情的模樣,為了紅線和針,憋得臉紅脖子粗。
李躍青才發覺對方身影,「回來了?」
李觀梁:「嗯。」
「鍋里有飯,炒了豆角。」李躍青忽而警覺,「你去哪了?」
李觀梁一邊往灶房裡去,一邊回答:「送了籃瓜果去知青院。」
不用想,說是送去知青院,肯定是送給水鵲的。
李觀梁端著滿滿一碗炒豆角拌飯從裡頭走出來,飯有些涼了,但炒豆角在鍋里燉著,豆角汁淋在白米飯上,下了切成細碎沫的肉,他用筷子扒飯,幾口就沒了大半碗。
李躍青還在和針線做鬥爭。
李觀梁:「你在做什麼?」
李躍青頭也不抬,「不是說,七夕乞巧,穿針引線,就會有月老保佑嗎?」
他感覺自己和小知青的情感道路還是有些坎坷,不得求月老多關照一下?
李躍青怎麼試怎麼不成功,「嘖」一聲,「是不是這紅線線頭開叉了,穿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