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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陰惻惻的毒蛇鎖定獵物,視線是淬著冰的。
又像是潮濕陰霾天裡晾不乾的衣衫,假使穿上了,會黏著他的一舉一動,讓水鵲後脊發涼。
他咽了咽口水。
整理好衣襟,鼓著一口氣往竹林外面走回去。
剛一拐角,就撞上了堅實胸膛。
水鵲抬頜,對上一雙赤金色的眼睛,眼底情緒翻滾,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水鵲被他嚇到了,「你剛剛一直在這裡嗎?」
荊潛扯了扯嘴角。
拎起自己手中用草繩綁著的魚,「路過。」
他不正面回答水鵲的問題。
水鵲不能確定之前感受到的視線是不是他的。
監察者冷聲提醒道:【不是。】
水鵲心中更加不安了。
如果不是荊潛,那是誰?
監察者說話如同謎語,【不全是。】
荊潛看水鵲神色不對勁,眉峰一挑,「你這麼緊張做什麼?你在林子裡做壞事了,擔心被我發現?」
水鵲含糊其辭,「沒有,我才不會做壞事。」
「你別冤枉我。」
騙人。
荊潛全看見了。
看到這個小宗主是如何夾著人的腰,後頸向後舒展,透明水液濕洇洇地從唇角蔓延至下頜,全被宗慎啜飲乾淨。
荊潛質問:「沒做壞事你嘴巴怎麼這麼腫?」
他這麼問讓水鵲下不來台,隨便找了個蹩腳藉口,「……上火了,你別管我。」
水鵲向左邊走一步,繞過堵在這裡的荊潛,匆匆地往回走。
把他當傻子糊弄?
荊潛心情不太爽快,亦步亦趨地跟在水鵲身後。
直到脫離竹林那邊的環境,水鵲才覺得那股子潮濕陰冷消散了。
可能只是林子裡太暗太冷的緣故……
他心中安撫自己。
水鵲這才有心情轉回來看荊潛。
慢吞吞倒退著走,「你要做魚粥嗎?」
直接烤還行,荊潛沒做過煮的魚粥,即便如此,他還是問:「你想吃?」
水鵲小聲咕噥:「因為病人吃清淡點會比較好。」
「哈?」荊潛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要我做給那個眀冀吃?」
他臉色一下就變差了。
不做就不做,幹什麼這麼凶?
水鵲縮了縮脖子,「你不做……那能把魚給我嗎?」
荊潛提高音量:「你要親手做給他吃?」
他擺冷臉,「我不如去把魚放生了,自己積功德。」
荊潛沒那麼賤。
那個眀冀就是丹田毀損,也是辟了谷的,就差一步金丹。
用得著這小宗主像個小嬌夫一樣,忙前忙後給他煮魚片粥?
荊潛寧願眼不見為淨。
水鵲為了和他說話,正後退著走路,一時不察差點絆住腳,要摔個屁股墩兒。
好在荊潛離得近,一把抓住他。
「你走路不看路?」
荊潛皺眉。
水鵲嘀咕:「我後腦勺又沒有長眼睛。」
弘遠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招招手,朗聲對水鵲說:「他一個虬龍,不食五穀,哪裡會做魚片粥?來來來,小宗主,想吃的話我幫你做就是。」
荊潛冷冷道:「爛好人。」
弘遠聳肩。
他問心無愧,總比荊潛師弟逮著人家小宗主欺負得好。
還能讓人親親昵昵地湊過來,看著他的眼睛亮晶晶:「謝謝弘遠師兄。」
………
身負重傷的青年,面色蒼白,眼周青黑。
眼皮幾乎不可察地翕動。
水鵲趕緊伏低朝前去看,輕聲念他名字:「眀冀……眀冀?」
青年毫無徵兆地開始咳嗽。
水鵲扶他坐起身,拍拍他後背,「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藉由外面照進石洞的昏黃光線,眀冀視野重新明晰,看見了滿臉擔憂的水鵲。
五臟六腑好似都要咳出來,咳得胸膛和喉嚨一片刺痛。
眀冀推拒了水鵲的手,背過身,對著另一邊的地面吐出了一口淤血,血跡紅得發黑。
好在吐出這口血後,氣順了不少。
胸膛的大幅度起伏平息下來。
水鵲把燒熱又放得溫涼的一碗水遞給他,呶呶不休地說道:「你都快嚇死我了,找到你的時候,周身是血,氣息差點要斷絕。」
「我以為我要變成小寡夫了……」
他越說越小聲。
小寡夫的說法,是荊潛說來諷刺打趣他的。
他反而還自稱起來。
眀冀神色動容,溫水咽下,沖淡了喉嚨間的血腥氣。
餘光一瞥,卻見另一邊滄海劍宗的宗慎,面色冷淡地看著他們。
眀冀環視四周,「水鵲,此處是……?」
水鵲這才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包括他是如何如何辛苦、費了多大力氣才將眀冀從蓬蒿里拖出來,讓滄海劍宗的人幫忙救下他。
也說了是宗慎為他傳靈力與陽氣續住性命。
至於宗慎為什麼答應幫忙,中間又為了續陽氣做了什麼,水鵲隻字不提。
光是拍拍胸口,滿臉後怕,「幸好你是那個什麼……」
水鵲回憶宗慎解釋提到的說法。
「先天道體,對!壓住暴動的靈氣之後,丹田在自覺修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