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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一定會氣急敗壞地怒罵——
「你瘋了?!真該叫聖廷的人將你抓起來!」
他震聲怒罵,嗓音像夏日山谷里爆發的悶雷,充當馬夫的學徒縮了縮脖子,車廂伏在桌上的學徒在睡夢中側了側身。
「安靜。」魔笛手冷冷地盯著雜戲演員,他的眼睛有一瞬間赤紅,輪廓深邃的眼窩,薄唇壓出鋒銳的直線,警告道,「如果你也不能自然入睡的話,我不介意用魔笛砸暈你的腦袋。」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絲絲吐信子的毒蛇一般。
雜戲演員看他的眼睛,還是犯怵了,他只能在木凳上坐下來,握拳錘了一下自己的腿。
音量降低了,咒罵:「這是伯爵的孩子,該死,你知道是什麼概念麼?你還嫌我們不夠引起聖廷的注意?」
魔術師撩開帘子進來,斜倚著廂壁,姿態恰意自在,「我猜你在想……去年亞西納城,該讓聖廷的人用白楊木樹樁將他釘死。」
被猜中了想法,雜戲演員訥訥了一會兒沒吭聲。
這個馬戲團的主要成員之間的關係,就和肆意流浪的生活還有岌岌可危、要散架的長車一樣,沒有聖廷宣揚的愛之欲生,只有隨時的恨之欲其死。
「我是純血。」
白楊木樁毫無用處,只有愚昧的聖庭騎士還以為這能夠對付血族,哪怕是斬首,對於純血的吸血鬼而言,也比小孩子的玩鬧嚴重不了多少。
魔笛手涼涼抬眼。
懷中的人側了側身,他立刻便轉移了注意力,動作生疏,但認真地拍一拍水鵲的背。
他們的爭端如此激烈,伯爵家的小少爺卻還是睡得臉頰粉粉,毫無所覺的天真模樣。
魔術師稱奇,「你吹了幾首安眠曲?」
能讓整個城堡的人全然安睡?連誕辰的主人公給人偷走了都毫無所覺。
難怪讓他們在馬車中等待了這麼久,才慢悠悠回來,發號驅趕馬車。
魔笛手沒有回答他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只是針對原本雜戲演員的質疑。
「他也是我的孩子。」魔笛手平靜道,「我是他的教父。」
圖瓦的孩子出生受洗時,會有名義上的教父教母作為監護,他那時早就脫離了氏族,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信件,一個叫芸的年輕血族希望他能夠充當孩子的教父,以庇佑混血的幼小血族。
魔笛手對這種事沒什麼興趣,那個年輕血族似乎也不是純血種,可想而知混血與人類的孩子,血脈駁雜,會有多麼孱弱。
不過他還是很好奇,居然會有血族邀請一個已經脫離氏族上百年的吸血鬼,充當孩子的教父。
但畢竟血族不可能出現在聖靈教的教堂,於是他按地址回了一些珠寶和絲綢過去,默認了。
過去挺久的事情了,魔笛手也是察覺到年幼血族的氣息,才想起來自己在多克郡的教子。
「……」雜戲演員聽完他的述說,凝噎,「那你也不能夠直接把孩子帶走。」
魔笛手遠離人類社會,甚至沒有基本的同理心。
理所當然的態度,他反問:「為什麼不能?這是我的孩子。」
他大概就是人類口中冷漠刻薄的惡魔。
作為人類的雜戲演員不敢置信:「這是你生的嗎?」
一個掛名都不能公之於眾的教父而已,該死的不死族!
魔笛手斜睨了他一眼,不再理會,只顧抱著年幼的血族,像是抱著什麼珍寶。
【恭喜玩家解鎖養成人物水鵲的身世】
【正面效果:四分之一概率永生不死】
【負面效果:1無法行走+2體弱多病[該狀態疊加下健康值-30,力量-30,行動力-3,心情值-4]】
關郃:?
他看著遊戲系統姍姍來遲的信息解鎖。
怎麼遊戲開始的時候不和他說?
這難道不是基礎信息嗎?
天殺的遊戲廠商!
【不是開局只能抽到人族身份嗎?】
【主播為什麼運氣這麼好,我看別的內測主播已經饞哭了。】
【我天呢……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血族寶寶……】
【難怪虎牙那麼尖尖的!咬我!媽咪上個月剛做的血常規,各項指標超健康!】
水鵲睡得不是太好。
好像乘坐小舟在大洋當中飄搖。
星移月轉,破曉的陽光從林間枝椏間刺過來。
穹頂天蓬的紅布遮蓋不了什麼,天光大亮。
睫毛小扇子似的撲了撲。
視野朦朧,水鵲疑惑地含糊一聲:「嗯?」
簡樸的車廂,橡木架構的窗子開著,空氣中是林間灌木隱藏的小山菊、薄薄樹皮上滴落的樹脂、蜜蜂與委陵菜相伴的氣味。
搖搖晃晃,不是在他織錦絲綢的大床上,沒有藍色織毯,身上蓋著的是亞麻被褥。
他的腳有點冷,原來是在睡夢中不小心踹出被褥外了。
從後面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拈起被子的一角,蓋好雪白的腳背。
水鵲終於發現自己背後墊著的不是提花錦緞靠墊。
「醒了?」
魔笛手不需要睡眠,他將近是盯了水鵲一整個晚上。
水鵲嚇了一跳,像是要從枝頭驚飛的小鳥,撐著手要往別的地方逃開,「你是誰……?」
他記得他昨晚明明是在大床上睡著的。
一覺醒來天地都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