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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外儀門,經過抄手遊廊,崔父和杜四娘正坐在前院的亭中圍爐煮茶,橄欖炭慢火深煮,小酌慢飲,左右兩面圍了漆畫雕鏤屏,後面帷帳低垂。

  杜四娘見崔時信領著兩個人進來,其中一個還讓人背著,和崔父追到西側院去詢問,「麼兒,這是你的同窗?發生什麼事情了?」

  崔時信將水鵲扶到暖閣的床帳里,暖閣設有火牆,屋外燒火,通熱入空心夾牆,閣內便溫暖如春了。

  杜四娘看床上小郎君的臉色,嚇了一跳,「唉呦,哪家的可憐嬌兒,燒得這般厲害?」

  水鵲迷迷瞪瞪,勉強睜眼,視野中一個溫婉婦人,他還能反應過來是崔三的母親,於是弱弱地喊:「伯母。」

  杜四娘看他這樣難受,不免多情多感地紅了眼眶。

  趕忙讓隨侍去府邸的冰窖里取些藏冰來降溫。

  崔父想叫人去請郎中的,崔時信卻道:「我已經遣人去尋杜醫官了。」

  齊朝槿立在一旁,不卑不亢地稱呼,「崔大人,夫人。」

  崔父認識他,是縣中的青年才俊,於是面上嚴肅地頷首。

  杜醫官不多時便來到了。

  看過了病情,直言燒得厲害,當即施了針,開了藥方叫家僮去藥鋪子買藥。

  臨行前,說:「我明後兩日繼續過來為他施針,要有人拿冰袋子降溫,夜裡要多多注意著情況。」

  家僮依崔三的命令,抱著一箱銀兩作為第一趟面診的酬謝,送他出府上馬車。

  明後兩日需要繼續施針。

  齊朝槿半闔眼帘。

  楠木床、白玉枕、錦衾繡被、珍珠帳,甚至暖閣內的細頸青瓷瓶,其中插了不應當屬於這個季節的花,牡丹濃艷,碧桃鮮。

  施過針,水鵲已經沉沉入睡了,崔時信將冰袋子搭在他額際。

  燒得眼尾通紅。

  嬌貴的小郎君應當要在這樣寒風不侵的環境裡溫養起來的。

  齊朝槿垂在身側的手指蜷起。

  杜四娘見兩個青年人的氣氛多少尷尬,開口道:「這位也是麼兒的同窗吧?不若一道在崔府住下,府上有許多空餘的廂房,也省得生病的嬌兒來回跑了,待病痊癒了再歸家。」

  「多謝夫人好意。」齊朝槿一拱手,他垂眸,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風雪不便奔波,舍弟水鵲就留在府中叨擾了,不過家中無人照看,我終歸不放心。」

  這是要告辭的意思了。

  崔父和杜四娘和他再多客氣了幾句,婉拒了留下吃飯的邀請,他最後低聲道:「勞煩崔三公子照看水鵲。」

  水鵲睡夢中側了個身,冰袋子掉了,崔時信無暇顧及齊朝槿,從枕邊撿起冰袋子,調整位置重新敷上。

  只隨口道:「不必多說,我自會照顧好他,不會叫他吹了涼風。」

  齊朝槿沉默片刻,終是告辭了。

  方才人家哥哥還在,杜四娘沒好意思問,待人一走,她尋到機會,問崔時信,「這位兒郎可是麼兒你的意中人?你之前向何繡工學習繡荷包,是要送他的吧?」

  崔時信:「……嗯。」

  崔父不大管孩子這些事,對此沒有發表意見。

  杜四娘卻道:「那你怎的對人家兄長一點不客氣?要是你真成了,人就是你大舅哥了……」

  崔時信不好和他娘說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但是忍不住冷言冷語:「他算哪門子的大舅哥。」

  ……

  家僮煎了藥來。

  崔時信哄著水鵲坐靠在自己懷中,吹涼了,用瓷勺送藥湯到人嘴邊,提醒人喝藥:「啊——」

  水鵲閉著眼睛,崔時信知道他睡醒了,因為那唇用力抿得死緊,明顯是不肯喝藥。

  崔三是崔氏么子,自小到大都沒什麼服侍人的經驗,一時間束手無策。

  他掐一掐水鵲的臉頰,勉強讓人牙關張開了,從唇縫送藥湯進去。

  瓷勺見了底,崔時信鬆一口氣,還沒轉眼的功夫,水鵲吐出藥汁來了。

  小臉皺得好像崔三虐待了他。

  受了天大的委屈。

  黑乎乎的藥汁弄髒了兩個人的衣衫。

  甚至崔時信今日穿的衣裳還是先前重陽筵席讓水鵲吐了酒水的。

  「你生病了,要喝藥的,」崔時信試圖和小病鬼講道理,「你不喝藥怎麼好呢?來,張嘴,啊——」

  死活不肯張嘴,強行餵的又會吐。

  崔時信一籌莫展。

  再次過來看看情況的杜四娘,笑他,「你竟是半點不懂?嬌兒是要哄著的,這麼苦的藥,你要讓人干喝嗎?」

  崔時信不解:「但是我生病了不也是……?」

  「你和人家怎麼比?」杜四娘捻了塊兒桌上瓷碟的雕花蜜餞,上前誘哄道,「乖乖,咱們來吃蜜餞啊。」

  水鵲尚有一半清明,聽到後下意識張開嘴,蜜餞果子入口是甜滋滋的,正好掩蓋了先前喝藥的苦味。

  杜四娘繼續哄道:「嬌兒真乖,喝口藥湯就吃蜜餞,好不好?」

  他在病中,腦子轉得很慢,反應了半晌,明白了。

  小幅度地點頭。

  杜四娘示意崔時信。

  崔時信抓緊機會,餵了水鵲一勺藥湯。

  杜四娘遞了蜜餞果子的瓷碟過來,這會兒崔時信是有樣學樣地,捻了塊兒涼果送到水鵲唇邊。

  崔三隻見紅洇洇的舌尖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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