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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豆炒肉配大米飯。

  肉是豬肉,切成了又薄又小的片狀。

  他捧著瓷碗在食齋外,池塘前的亭子裡找到齊朝槿,並排坐下。

  齊朝槿沒想到他留在書院吃飯,眉頭蹙起來,「怎麼不到外面吃?」

  他知道崔時信他們時常請水鵲到酒樓用飯。

  書院裡的和外面的一比,怎麼樣都是粗茶淡飯。

  水鵲哼哼兩聲,說話時帶著鼻音,「我想和你一起吃。」

  語氣黏黏糊糊的。

  甜言蜜語得叫人暈頭轉向了。

  齊朝槿眼帘垂下來,沉默不語,將碗裡的肉片通通夾到水鵲碗裡。

  「你真不吃啊?」水鵲疑惑。

  齊朝槿輕聲應他,「嗯。」

  水鵲咬了兩片,又給齊朝槿夾回去幾片,「我不愛吃,難吃,沒齊郎做的好吃。」

  其實倒也算不上難吃,確實比不上齊朝槿做的就是了。

  水鵲就是怕男主不吃肉,下午高強度學習餓昏了。

  齊朝槿定定看著水鵲,看得人不好意思起來,過了一會兒,方才啟唇說道:「好,回去給你做。」

  水鵲小雞啄米狀地點頭:「嗯嗯。」

  ……

  書院有一棟四層高的藏書樓,磚木結構,硬山頂式樓頂,覆著青瓦,拙樸無華,和西山書院整體的風格一致。

  孤本都在頂層,齊朝槿借出來,得到書齋去抄,藏書樓沒有桌椅,只供借書回去觀閱。

  書齋是迴廊式的,中間包圍著假山竹子的院子,迴廊格柵紅木門隔開廂房。

  水鵲跟著齊朝槿一路走,進了一間無人的廂房,正好能夠抄書。

  推開兩頁窗牖,桌案前就對著了外面的幾叢竹枝。

  水鵲隨手在藏書樓里也借了本遊記出來,齊朝槿在一旁抄書,他就在那裡翻遊記。

  從右到左,從上到下的閱讀順序,又都是古體字,水鵲得一個個辨認,經過多日學習,就是硬塞的知識,他起碼能多認得幾個複雜的古體字了。

  但是還不會寫,因為不熟悉筆畫順序,也不會毛筆控筆,所以他寫出來的一手書法字就像小狗在爬。

  還是現代簡體好用。

  水鵲癟嘴。

  他偏過頭去看。

  唉,男主的字比他的好看多了。

  不過也是人家從開蒙就練起來的一手書法。

  齊朝槿的坐姿很板正,背挺直得如松竹,握筆姿勢也是極為標準的。

  他正心無旁騖地將孤本內容謄抄到紙上。

  懷裡突然拱進來一個小郎君。

  竹椅就那麼點大,供一人坐的位子。

  水鵲低估了位置大小,只好不尷不尬地坐到他腿上。

  齊朝槿身形一僵,懸筆停在半空,紙上轉瞬就出現豆大的墨點。

  呼吸滯住,亂了方寸。

  滴了墨點的紙就不能要了。

  「齊郎,教我寫字可以嗎?」

  水鵲後靠著仰頭,烏髮蹭上了齊朝槿的下頜。

  兩人的骨架相差大,從後面看水鵲將近整個攏在齊朝槿懷裡了,只在齊朝槿肩頭邊看得到他冒出來的腦袋。

  齊朝槿偏過頭,低聲:「嗯。」

  他把孤本和抄好的紙張挪到一邊。

  攤開一頁乾乾淨淨的紙。

  紙是書院提供的竹紙,不易褪墨,也防蛀,宜書寫。

  齊朝槿將筆遞給水鵲,他軀幹一動不敢動地讓對方安穩坐在腿上。

  水鵲握著筆,調整了一下坐姿。

  齊朝槿咬牙,壓抑得極痛苦似的,悶聲問:「坐好了嗎?」

  「嗯嗯。」水鵲察覺到他語氣不對,憂心道,「我是不是太重了?壓著你了嗎?」

  齊朝槿耳後根滾燙,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異樣:「……不重,沒事。」

  水鵲是對著遊記抄的字,他提筆寫下一個礙字,左看右看,還是像小狗爬一樣,結構凌亂鬆散。

  「石寫寬了。」齊朝槿耐心道,指著他寫的字,「右部則高了,不夠緊湊。但是中間寫的好,上下舒展。」

  一個字,男主還得拆開三部分來好歹找到中間的一部分來誇他。

  水鵲聽得都臉紅。

  齊朝槿見他沉默不語的樣子,嘴唇微抿,最終輕輕搭上水鵲的手背,合起,攏住。

  「我……教你寫。」

  向下起筆,從右偏上,行筆的力氣由重到輕,接著再由輕到重……

  末筆是按著齊朝槿的習慣,反捺。

  水鵲自信道:「會了。」

  齊朝槿鬆開手,水鵲學著方才的行筆再寫一個,果然整體結構好多了,三部緊湊。

  他滿意地讓齊朝槿看。

  「真厲害。」

  齊朝槿的語氣認真,不像是糊弄他的。

  他原猜想水鵲出身高門大戶,但按理來說,高門大戶都注重教育,應當不至於像水鵲這般稍顯稚嫩的習字水平。

  不過小郎君經常也表現得沒什麼生活常識似的,齊朝槿只能是做猜測,他是摔到腦袋全盤失憶了。

  齊朝槿陪他一個一個字地糾正。

  到後面水鵲的字寫起來都沾染了齊朝槿的用筆習慣。

  好像獨獨留下了他的印記一般。

  這樣的念頭一起,齊朝槿的心跳都漏了節拍。

  後面跳得更快更重了。

  齊朝槿不太確定水鵲是否聽到了他胸膛鼓動的鮮活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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