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
喬胭輕聲道:「就是現在,我堅持不了多久。」
下一瞬,謝隱澤就掠了出去。失去了他的懷抱包圍,周遭的寒風又一次無孔不入地鑽入了衣襟和髮絲,凍得喬胭渾身僵硬,連手指都不聽使喚了。不過也許是因為千山獨酌威力太大,遠非現在的她可以掌控的。
為了保證琴音的連貫,讓周圍的人奴持續靜止,她將體內所有的靈氣都灌注到了漱冰琴中,不再留一絲禦寒。
她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普通人死在自己眼前,以現在戰鬥的激烈程度,這些人奴牽涉進去,只有送死一個下場!
寒意如利刃切入骨髓,她的呼吸開始帶上了明顯的顫抖,眉毛、眼睫也開始結上了一層冷白的寒霜。
沈卻在之前鬼樓的戰鬥已經負傷,失去人奴相助,很快落於下風。他重重摔飛出去,又被人一腳踩中了心口,噴出一大口鮮血。
謝隱澤隨手抽了一把弟子的劍,抵在沈卻脖頸邊:「不知道這張皮是不是也是你的假皮,不過……無論你再活過來多少次,我都會殺了你。」
沈卻苦笑。
「哪有那麼多張假皮……你若在這裡殺了我,我就真正地死去了。」
「那真是太好了。」說著,他毫不留情就要刺下,卻因一句意料之外的話硬生生頓住。
沈卻:「你不想知道你父親是誰嗎?」
第70章 年關新雪
「……你知道?」
「我知道!我還知道你真正的仇人是誰, 你在梵天宗長大,是被迫認賊作父!」沈卻的語氣驟然激動起來。
他頓了片刻,回頭看了眼喬胭, 對沈卻道:「你先解除封喉花的操控。」
沈卻伸出血淋淋的手指, 打了個響指, 那些斜插在衣襟、鬢邊的鮮紅石蒜花頓時掉落下去,變成一團蜷起來的枯植,人們的眼神逐漸清醒起來。
玉疏窈發現自己竟然拔劍對準了喬胭,吃了一驚, 趕緊收手。而天譴劍又從她懷中掉出……她四下環顧, 內心無比茫然。
謝隱澤見封喉花枯萎,立馬刺了下去。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心口立馬中了一劍的沈卻瞪大了眼睛:「你難道就不好奇你父親是誰?!」
「總歸是只魔, 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係。」謝隱澤冷冰冰道, 見他還有說話的力氣,又想補上一劍,誰知就在他的眼前, 沈卻慢慢乾癟下去。
又是一張假皮。
真能逃啊。謝隱澤有些無語。收劍回身,卻聽見身後的人/皮還在說話, 斷斷續續,吐出驚世駭俗的字眼。
「你不該拒絕我的……難道你不想救出你父親?他被整個修真界合力鎮壓,在萬佛殿下困了二十年, 不見天日了二十年……」
瞬間,謝隱澤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出劍如風, 一瞬間劍光如電, 劍勢猶如疾風呼嘯,將地上的皮囊絞成了寸寸碎片, 一陣厲雪刮過,散為漫天煙塵!
玉疏窈正要將力竭倒下的喬胭攙扶起來,卻有一雙手先她一步,將喬胭打橫抱起。謝隱澤一句話都不肯和她多說,帶著喬胭就要離開。
「等一下,阿澤!」玉疏窈拼盡全力追上他,在他身後喊道,「你要帶小喬去哪兒?」
玉疏窈呼呼喘著氣,終於,得來了前方背影一頓,堪堪轉過半邊表情不清的側臉。
「師姐,你回去吧。」
「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還有小喬……現在天譴劍已經找回來,你的嫌疑也洗清了,掌門師叔不會為逃獄的事為難你,況且——梵天宗畢竟是你從小長大的家,除了梵天宗,你還能去何處?」玉疏窈天真地問道。天真得幾乎殘忍。
天光熹微,微弱地在黑夜的餘燼中閃爍,將他挺拔的輪廓勾勒得很是冷峻,光與影在深邃的眉宇間對撞出黑白分明的冷冽。
「梵天宗……是我的家?」他聲音很輕,輕得幾乎和空氣中的冰晶融為一體,「你的家會充斥嘲笑和排斥,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污衊你監守自盜,會將嫡傳的弟子關入天寒獄嗎?」
「那是因為……」玉疏窈訥訥張口,卻發現自己編織的藉口,蒼白得就像謊言。她眼睜睜看著謝隱澤帶著喬胭,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
當喬胭回過神來時,她已經置身在二十年前大夔的王都,槐京。
天空灰濛濛的,似乎意識到有什麼不詳的事即將發生,長街上每一個行人的臉上都蒙著一層陰翳。凋零的枝頭上掛著稀疏的殘花,而樹下萎墜的白槐鋪滿了地面,軟而厚重,空氣中瀰漫著花汁糜爛的苦澀氣息。
一個白發男人從長街盡頭走來,是她爹。這二十年來他的容貌未曾改變分毫,但這個流泉君的眼神卻年輕很多。
其中有糾結、猶豫、躊躇,鬱悶……是那位冷冰冰的梵天宗掌門絕不會露出的眼神。
他來到一條河邊,河邊站著一個玄衣男人,無論是背影,還是氣質,給喬胭的感覺都和謝隱澤很像。哪怕他沒有轉身,喬胭似乎也能想像到那是一張怎樣的臉了。
很快,喬胭知道了他的名字——行殊。
謝行殊。
「回梵天吧,師弟。」流泉君開口,「她已經不告而別半年了,再找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