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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嬰又說:「她們是宋之問的後裔,而宋之問是這輞川別業前身藍田山莊的主人。」
張棹歌反應平淡, 甚是敷衍地說:「哦。想不到還有這等淵源。」
竇嬰瞥了她一眼,眼神似笑非笑:「大郎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說罷,她主動去尋那宋氏姐妹說話,徒留張棹歌一頭霧水地待在原地:幾個意思,這話是含褒義還是含貶義?
張棹歌自認為沒文化入不了宋氏姐妹的眼,因此沒有湊過去自討沒趣。
倒是竇嬰,以文會友, 很快就跟宋氏姐妹熟絡起來, 還有說有笑,仿佛認識了很長時間。
沒事幹的張棹歌乾脆取出她的弓箭來保養。
正在給弓弦沉浸式護理,忽然聽到一陣喧鬧,抬頭看去,才發現是一群公子哥兒帶著一群濃妝艷抹的女妓出遊。
好巧不巧, 張棹歌在這群人里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對方也發現了她,然後朝身旁的人說了些什麼, 便脫離隊伍打馬來到她跟前,頗為高高在上地說:「田舍漢進城來了?」
他身後的世家子弟們哄堂大笑。
這裡的動靜也引起了竇嬰和宋氏姐妹的注意,紛紛投以目光注視。
張棹歌悠悠地說:「長安真不愧是京城,連犬吠聲都比鄉里響亮。」
韋兆慍怒:「你——」
世家子弟們止住笑,一臉不悅地盯著張棹歌。
竇嬰和宋氏姐妹卻噗嗤笑出了聲,與怒目而視的世家子弟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韋兆惱羞成怒地將目光一掃,正要開口,有人卻認出了竇嬰:「慈丘縣君竇娘子?」
竇嬰身邊經常跟著宜都公主或西河縣主,常在長安行走的世家子弟們自然而然地對竇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因她的事跡被封縣君,她的名聲在長安就更顯赫了。
當然,長安遍地是權貴,區區縣君不值一提。
偏偏竇嬰既不是沾丈夫的光,也不是受兒子升官的恩惠,才獲得此殊禮的。她既無夫婿,也無子嗣,因本人出色的功績而獲封賜,足以讓她成為許多連功名都沒有的文人士子的楷模。
韋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竇嬰,轉念一想,竇嬰似乎是崔筠的表姐,可崔筠怎麼不在?
她環顧四周,果然沒看到崔筠的身影,不知腦補了什麼的他立馬投以幸災樂禍和隱晦的目光。
「張棹歌,你入贅崔家之時,信誓旦旦地說,對崔七娘永不變心,如今不僅見異思遷,遷的還是崔七娘的表姐,崔七娘真是所託非人啊!」
眾人一聽張棹歌的身份,頓時對她充滿了鄙夷,連帶著對竇嬰都帶上了幾分異樣的目光。
張棹歌也不惱,只是憐憫地搖搖頭,嘆息:「果然,連《世本》是什麼書都不知道的人,本就不該對你的才學、品行抱有什麼期待。」
竇嬰此時已經壓了火氣在心底,目光也森寒了許多。
污衊她也就罷了,偏偏造謠中傷張棹歌跟崔筠,此仇焉能不報!
她冷著臉問:「你是誰?今日這番中傷之言,我不能當沒聽到,不管是告到京兆府還是向聖人上訴,也定要還我一個清白來。」
韋兆心裡直打鼓,有些後悔為了逞口舌之快當場說了出來。
但是在場的都是世家公子,他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定會被人質疑。
為了自己的名聲,他故作硬氣地將張棹歌的身份和那日提親發生的事告訴了眾人。
他說的有板有眼,偏偏隱瞞了自己當日出的丑。
眾人聽得當即信了五分,再看今日確實沒有疑似崔七娘的人在場,縱使竇嬰是跟另外三女在一起的,但本該在汝州的張棹歌卻跑來了長安,怎麼看都有些古怪,於是這五分又變成了八分可信度。
見大家都站到了他的身邊,韋兆挺直了腰板。
這裡才是他的主場,在鄧州輸給張棹歌,只是因為崔筠眼瞎,和張棹歌有曹王判官撐腰。
這是長安,他不相信張棹歌敢輕易開罪這些世家子弟們!
還沒得意兩秒,便被迎面扇來的巴掌給打翻在地,打得他暈頭轉向,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以為自己要死了。
眾人被突然發難的張棹歌嚇了一跳,但有人很快就反應過來,朝她怒喝:「你做什麼,要殺人滅口不成?」
張棹歌腦袋一歪,眼尾微挑,在秋日裡泛著森寒:「韋兆妄圖毀人名節,行徑如同殺人,他要殺我,我還殺不得他了?他一個沒有真才實學沽名釣譽之輩,不專心讀書,整日與你們廝混,四處造謠詆毀與他有仇怨之人,哪天讓他入了朝堂,那是朝廷的廢物,國家之蛀蟲,如商之惡來、周之管叔,危害國家與社稷,不如我早日替天下除此禍害。」
「住手,天子腳下,焉能容你傷人!」有人仗著自己學過武藝,拔刀衝上來。
幾招過後,地上又躺了一個狼狽痛呼的人。
這下眾人皆不敢再動手,只悚然地看著現場的局勢變化。
這時,宋若莘鼓起了掌:「商之惡來,周之管叔,說得當真是不錯。這二人皆是商王、周王身邊的佞臣,《史記.殷本紀》說惡來善毀讒。《史記索隱》又記周公居相,管叔散布周公要篡奪天子之位的流言。讀書人應深知毀謗之危害,明知其害卻詆毀他人,如此行事,著實卑劣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