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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就能走完的路程,並不急於這一時,張棹歌決定先在藍田縣休整一番再去找竇嬰。
要說這藍田縣,也是歷史名縣,它出名的除了藍田玉和溫泉,還有就是各種文人雅士、達官顯貴建造的別墅。
比如王維的輞川別業、錢起的藍溪別業,還有什麼東山草堂、南山書齋、藍田別業……
張棹歌之所以對這些別業如數家珍,只因她穿越前的老家就在隔壁縣,不過這會兒她的老家還沒建縣呢。
她打算去輞川別業看看。
王維已經去世二十六年,她是沒機會遇到王維了。據說他生前的時候上表在輞川別業建寺,後來又遭遇戰亂,因此這會兒還能不能看到輞川別業的「二十景」也未可知。
路上,張棹歌遇到了五位頭戴帷帽騎著騾的女子,她們的身旁有幾名侍從,曾經從軍的張棹歌一眼便看出這些侍從都出身行伍。
這時,有一位女子吟唱道:「宦遊非吏隱,心事好幽偏。考室先依地,為農且用天。輞川朝伐木,藍水暮澆田。獨與秦山老,相歡春酒前。」注1
又有一位女子跟著吟誦:「宋公舊池館,零落首陽阿。枉道秖從入,吟詩許更過。淹留問耆老,寂寞向山河。更識將軍樹,悲風日暮多。」注2
張棹歌:「……」
欺負現代人?
走在倒數第二的少女吟聲:「不到東山向一年,歸來才及種春田。雨中草色綠堪染,水上桃花紅欲然。優婁比丘經論學,傴僂丈人鄉里賢。披衣倒屣且相見,相歡語笑衡門前。」注3
這首詩張棹歌熟,崔筠的藏書中就有一卷《輞川集》,這首是王維的《輞川別業》。
張棹歌弄明白了她們的目的地原來和自己一樣,當即開口:「諸位也是要去輞川別業?」
五女轉頭看她,為首的笑問:「何以見得?」
「這位小娘子念的詩出自摩詰居士的《輞川別業》。」
「原來郎君也識得摩詰居士的詩。」少女說。
「內子非常喜歡摩詰居士的詩文,我不過是在她吟誦時,稍稍記住了這一首罷了。」
為首的女子自報家門:「妾清陽宋若莘,這幾位是妾妹若昭、若倫、若憲、若荀。不知令妻是何人,能否有機會結識?」
「她姓名崔筠,家中行七。」張棹歌頓了下,想起這會兒的人貌似挺重視門第的,於是補了句:「出身博陵崔氏,曾祖時遷居鄧州,她眼下也正在鄧州。至於我,姓張,粗人一個。」
宋氏五女恍然大悟,出身高門,才學自然不低,可惜對方不在長安。
至於張棹歌,沒有才學的人,她們連跟她聊天的興趣都無。
張棹歌:「……」
歧視現代人?
張棹歌也不管她們,策馬提速,找到了鹿苑寺投宿。
有「騎術精通」的技能加持,連日趕路,她的兩腿雖然遭了很大的罪,但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不過休息一宿後,她這長時間騎馬的後遺症就顯現了。
無奈之下,她找了一個僧人,幫她去華陽觀給竇嬰送信。
僧人去要半日,竇嬰不可能收到信就趕過來,於是張棹歌做好了竇嬰第二天才會出現的準備。
沒曾想,太陽還沒完全落山,竇嬰就出現在寺外了。
張棹歌的心咯噔了下,強忍著痛意下榻出門去見她。
竇嬰見到她的第一反應是朝她身後探頭看去:「七娘呢?」
張棹歌稍稍鬆了口氣,說:「只有我來了,她沒來。」
竇嬰神色古怪,問:「大郎怎的忽然跑來長安了?」
張棹歌拿出崔筠的書信,說:「幫七娘送信。」
竇嬰沉默了一瞬,伸手接過信,旋即憂心忡忡:「是不是七娘……出什麼事了?」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眸的光芒都不一樣了,「還是她有了喜訊?」
張棹歌一怔,哭笑不得:「她……沒有懷孕,身子也好得很,重陽的前一日,我還送她回鄧州祭掃先人了。要不是家中還有造紙、印刷、燒炭以及開紙行這些事要忙,她肯定會親自來見你。」
她的話沒法說服竇嬰,但竇嬰沒有再追問。
此時天色不早,長安城門早已關閉,竇嬰便在寺中住下。
張棹歌不知崔筠的信中寫了什麼,第二天一早,再見到竇嬰時,竇嬰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第71章 比射
「走走?」竇嬰提議。
張棹歌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不管是散步還是讓她策馬奔騰都不在話下。
出了寺,兩人沿著輞川別業二十景的舊址走過去。
這裡已經被別的文人雅士所建的別業取代,唯有青山依舊。
二人相處時張棹歌向來很少挑起話頭, 而竇嬰不說話,雙方就只能一直保持緘默。
這時, 她們遇到了張棹歌前些日子見到的宋氏姐妹, 只是五姐妹只有三女出遊。
「是她們呀。」竇嬰自言自語。
張棹歌扭頭看她:「認識?」
「貝州清陽儒學世家宋氏五女,以文辭詩書見長。長女宋若莘、次女宋若昭志存高遠,不願嫁人。昭義節度使欣賞她們的才華, 向聖人舉薦, 她們因此受詔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