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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快到南陽縣, 眾人在路邊休息,張棹歌鑽上馬車壓著崔筠索吻。
不多時, 她便出來, 騎著馬朝西北方向走了。
崔筠下馬車目送她遠去。
聽到方才馬車內動靜的朝煙紅著臉頰,問:「娘子,阿郎做什麼去呀?去提前知會南陽丞麼?可縣城不是那個方向呀。」
崔筠嚴肅地說:「她的事不是我們可以瞎打聽的, 她的蹤跡你們也要守口如瓶, 不准泄露。有人問起便說她仍在昭平鄉。」
朝煙以為是軍中交給了張棹歌什麼秘密任務,自然不敢多嘴:「喏。」
回到鄧州, 崔筠循例先去見三伯父崔元陟。才碰上面,後者的眼睛便頻頻往她身後瞄,她忍俊不禁地說:「大郎她此番沒有跟著回來,但是借三伯父的書都囑託我帶回來了。」
崔元陟板著臉:「半途而廢。」
「她還在研讀《千金翼方》呢,《千金翼方》不易消化,因此她攢了許多問題要向三伯父請教。」
崔元陟的態度又好了許多:「那是自然,《千金翼方》豈是一年半載就能學完的!」
在這兒待了半日, 崔筠才回祖宅那邊。
令她意外的是, 崔鎮之妻韋伏迦竟然還在鄧州。
照理說,韋燕娘五十歲大慶過後,韋伏迦就該返回襄州谷城了,以往重陽祭祀先祖,她也從不會代替崔鎮回來。
崔筠覺得她從韋燕娘五十歲大慶後, 便一直沒有回去。
王翊無意中透露的信息則證實了崔筠的猜測,因為韋伏迦已經懷有四個多月的身孕, 發現的時候正好是在韋燕娘五十歲大慶後,她不方便趕路,就被韋燕娘留在了祖宅養胎。
崔筠蹙眉,韋伏迦已經三十歲,這些年陸續生了三個孩子,最小的也有五歲,這般年紀生孩子,只怕要遭不少罪。
她問王翊:「可有請郎中來診過?」
「請三叔來看過,開了些保胎養胎的方子。」
崔筠去關心了一下韋伏迦,但沒有對其養胎事宜發表任何意見。
出來的時候遇到了崔鐸身邊的五桃。
崔筠本不打算理會,可對方偏過來打聽:「七娘子,怎麼不見張郎君?」
「你找她做什麼?」
五桃故作嬌羞心虛:「沒、沒什麼,婢子先告退了。」
不知內情的人見她這般作態,肯定會懷疑是不是這兩人背著她私通。崔筠卻覺得對方在做無用功——她跟張棹歌豈是對方這點小手段就能離間得了的?!
祭掃完父母,崔筠又受齊娘子所邀去了雲月館一敘。
自從崔筠以香會友以來,齊娘子可算是找到了一個能聊志趣又能話家常的知心好友,這次邀請崔筠,未再隱瞞雲月館內養著不少僕役隨從的事實。
看著那些走動的僕役部曲,崔筠佯裝訝異,但保持自己從不多管閒事的人設,並未多問。
齊娘子很喜歡崔筠恪謹奉禮的性子,拿出她平常給自己的信箋,說:「我總是十分期盼你的來信,因為你的信箋總是帶著一股獨特的香味,展信後數日才變淡,至今聞著仍有香氣。這般持久又獨特的香氣是怎麼調製出來的呢?」
崔筠說:「說來讓人見笑,我當初在染紙時,嘗試按齊娘子提及的配方添加到紙上,怎料外子童心未泯,趁我沒有察覺,往裡頭撒了不少槐花。」
又說:「齊娘子調配的香粉那才獨特,若能開香藥行、香粉行,必定能蔚然成風。」
她所構建的未來太有畫面感,齊娘子遐想了片刻,回過神來,頗為遺憾地說:「怕是不成。」
「是齊娘子的夫君不許嗎?」
齊娘子頷首。
她那些年心裡裝著的都是崔鐸,只求跟崔鐸在一起,無論崔鐸怎樣安排她,她都無怨無悔。
如今她愈發看清崔鐸的為人,發現他並不像她初時那般風光霽月。縱使他比普通出身的士子有才華、學識,談吐也頗為不凡,可當他將雲月館變為藏污納垢之地開始,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逐漸崩塌了。
她已經逐漸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也曾構想過可以做什麼營生,然而崔鐸不允許她脫離他的掌控,所以她對生活感到乏味,對人對事也逐漸麻木。
唯有這香粉還能稍微讓她願意花費心思,也唯有崔筠還能勾起她的興趣。
「……」崔筠沒再往下說。
她跟齊娘子的關係還沒到可以鼓動她去反抗崔鐸的地步,冒進的結果可能是齊娘子不僅不會聽,反而會怪她不安好心。
齊娘子顯然不打算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問崔筠:「今日怎的不是張郎君陪你過來?」
崔筠微微一笑:「她有事處理,此行只有我回來。」
她扭頭望著西北方向,眸光瀲灩,心不在焉地想:也不知她到哪兒了。
……
從鄧州至長安近七百里。
傳說關公的赤兔馬能日行千里,張棹歌騎的只是普通馬,極限是日行三百里,況且馬不需要休息,她長時間騎馬也受不了,因此她花了三天時間才來到藍田關。
過了關還得再走上八十里才到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