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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眼,瞧著陶花子痴痴瞧著自己的目光,徐蒔樹心下煩躁,喝了一聲。
「你可記下了!」
「記下了記下了。」陶花子回神,連忙應聲。
她看了潘垚一眼,目露得意,下一刻,手持著筆,低頭,一臉甜密的在靈牌上寫著潘垚的名字。
方才,自己好似回到了許久之前,衍郎也是如此握著自己的手,教著自己讀書寫字。
那時——
是窗外桃花盛開的好時節啊。
……
被詭音衝擊,潘垚搖了搖頭,手訣一翻,還不待給自己落一個金鐘符籙,只見耳朵邊有一雙手探來。
那手帶這溫熱乾燥的觸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雷雲紋的袖袍在身邊垂墜,有天邊雲炁清朗的氣息攏來。
不需要回頭,潘垚便知來人是誰。
「府君,」潘垚往回瞧去,「我沒事。」
視線一轉,瞧著在靈牌上寫自己名字的陶花子,潘垚一臉的鬱悶了。
「寫就寫嘛,我倒是不怕,就是她在寫的時候,要是能不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好了,瞧得我心裡彆扭!不得勁兒!」
寫一個字就痴痴笑一下,甜甜膩膩的,就跟她最近在瞧的電視劇,裡頭的小娘子給情郎,或者是給肚裡的情郎娃娃縫衣裳,嬌嬌羞羞。
兩方的神情,不能說是很像,只能說是一模一樣!
潘垚吐槽連連。
「名字都要被寫髒了。」
玉鏡府君:……
……
第199章
雲散月明, 瞧著宅子裡突然出現的人影,徐蒔樹皺著眉看了過去,只見雷雲紋的寬袖拂了拂, 一道罡風襲出,直接將陶花子手中的紫竹狼毫擊飛。
未著墨的靈牌也一併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有滋滋陰炁起, 灼了地上茵茵綠草。
「誰?」陶花子從沉浸的舊夢中醒來, 眉眼一瞪。
只見她原先素白纖細的手指,轉瞬間便長出了鋒利的指尖,紅得幾欲發黑, 周遭氤氳著濃郁的血煞。
入目是一片月華的瑩白,陰煞之物難以直視, 陶花子閉了閉眼睛。
「師兄, 是我。」這時, 不輕不重的聲音傳來,似一陣清風,將籠罩明月的最後一片薄雲吹散, 帶著久遠時的熟悉。
徐蒔樹心頭一驚, 難以置信地看了過去。
「謝予安——是你。」
瞧著玉鏡府君,徐蒔樹心頭一陣恍惚。
塵封許久的記憶被喚醒,就像一個東西擱了許久,上頭積滿了塵埃,乍然一動, 塵土和霉味翻起,嗆得人心裡難受。
謝予安,他於有度真君而言, 便是如此難受的存在。
「謝予安,謝予安,謝予安——」
就這麼心神一恍惚,剛剛才尋回來的神志,立馬就又有了動搖。
一句謝予安,聲音從徐蒔樹口中出現,卻夾雜著混音,一聲高過一聲,如同海浪拍岸而來,裡頭有著詫異,更多的卻是不甘。
「你竟然還活著,竟然還活著——」徐蒔樹喃喃,視線在潘垚和玉鏡府君之間探看,黑如深井的眼裡有著嫉和妒。
「府君,你喚他一句府君?」
潘垚的一句府君,徐蒔樹再看玉鏡府君,瞬間明白了許多。
府君,這是對故者的尊稱。
只對於死人而言,這只是寫於靈牌上的一句客氣詞。
然而,何人能稱府君?
除了人間的太守郡相,再有,便是庇護一方水土的神了。
再看那於肅肅冬風中,依舊如清風朗月中的人,還有那氤氳在周身的月華,氣息清正清靈,徐蒔樹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謝予安沒有死,更甚至,被奪了偃骨的千年之後,他竟然以殘魂修得了清靈之身,這是仙冊上有名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的仙骨明明被我剜了,它是屬於我的,是我的——」
衝擊太大,徐蒔樹要發瘋了。
「府君小心。」潘垚掐了一道金鐘符,符光漾過,瞬間凝成了一口金鐘。
只聽「噸」的一下,金鐘落地有千金,牢牢地將潘垚和玉鏡府君護住。
符光凝成的金鐘是透明之色,潘垚看去,只見此時的徐蒔樹不再只是徐蒔樹,只聽詭音陣陣,震得人心神俱痛。
這聲音,它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惡,也如大錘朝人捶來。
在惑人的詭音之下,一旁的徐清和徐昶兩人扯著對方的頭髮,眼睛都被逼出了紅光。
青光幽幽的鬼宅映襯下,夾雜在垂腳飄忽的眾鬼之中,他們就像是初生的魔。
徐蒔樹的身子被撐起,猶如日月跳丸,日升月落,轉眼又是一年歲聿云暮,光陰在他身上以極為快速的姿態流逝。
只見他的五官越發的深刻,漸漸地,上頭有了青年時銳利的輪廓,單薄的少年身姿也成了青年人的姿態。
最後,他抬頭看向遠處的山巒,只見冬風肆意的從山巒蜿蜒而過,拂動高山處的叢叢林木。
此時大寒,山頂嚴寒,夜黑時分,天上竟然有飄雪落下。
雪花積堆在樹梢頂,落了薄薄的一小層,俯瞰而下,當真有如一條蜿蜒的龍。
宅子裡漾起一道炁,下一刻,此處的屋宅陡然拔空,腳下是屋宅的土地,再往外卻是萬丈懸崖的虛空。
行風踏山,山風有度……
他瞧著外頭門外的懸崖虛空,目光又落在灼灼其華的玉鏡府君身上,百感交集,眼裡有恨也有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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