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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明鑑,萬歲進的香,小的們才能不挨管事的板子……”

  小太監做出一副苦瓜臉,惹得周圍宮人都竊笑不已,有人上前求情道:“也罷,瞧著這候崽子可憐,姑娘就再教他兩手罷……”

  寶錦微微苦笑,白了小太監一眼,帶著他到了廚下,見四下無人,低聲斥道:“我說過不要頻繁聯繫,以免遭人懷疑,你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膽?!”

  “殿下,小的現在都快吃苦膽了……”

  小太監急聲道:“南唐那邊送來書信,急甚……”

  寶錦接過一看,低聲笑道:“又想吃湯圓,又怕燙了嘴,哪有這麼兩全其美的……我已經給他們出過主意了,如今仍是躊躇不定,莫非真想做亡國之君麼?!”

  她胸中怒氣燃起,冷笑道:“早就聽說琅繯郡主是女中諸葛,如今看來,也不過是爾爾!”

  錦粹宮中,雲賢妃被令閉門思過,卻是坐困愁城,眉間凝不住疑雲愁緒。

  徐嬰華見她毫無胃口,親手下觸,做了一碗青蔥細面,又加了許多姜醋,點了一點香油,端了進去,勸道:“小姨,你好歹吃一些……”

  雲賢妃不忍拂了她的好意,略微動了幾筷,又問道:“外面如今怎樣?”

  徐嬰華眼中閃過一道陰霾,閉口不言。

  “告訴我,究竟如何!”

  雲賢妃緊緊攥住羅袖,低聲問道。

  第一百零四章 明暗

  殿外的風聲陣陣,把窗欞吹得咯咯作響,春寒料峭,又兼細雨如絲,一時竟浸潤心中,只覺無比幽冷。

  徐嬰華咬一咬牙,終究開口道:“皇后說也許有小人作祟,嫁禍於您,於是要徹查錦粹宮中的來往人等。”

  “她有這麼好心?!”

  雲賢妃微微冷笑道,她畢竟是心思剔透的人精,微一沉吟,一道靈光閃過心中,她猛一抬頭,鬢間那支點翠金釵也顫巍巍的向乎落下——

  “她要是要對我雲家下手!”

  她攥緊了廣袖,幾乎將銀牙咬碎,低低道:“錦粹宮中來往的宮眷雖多,最為頻繁的,卻是我母家的女眷——她這是要將我雲家構陷入罪!”

  徐嬰華靜靜聽著,眼中閃過一道火焰,但很快便斂住了,她低頭沉思半晌,決然道:“事不宜遲,只有把這事捅到皇上和小舅舅那裡,才能躲過這場大禍!”

  “沒有用的,前方的邸報奏摺,都是由皇后轉去的,軍戎之中,再不能私傳信件了。”

  雲賢妃跟隨皇帝在軍中多年,其中規矩都知之甚詳,她面色蒼白,悽然道:“皇后已經把所有的路都封死了,只等著看我雲家步入絕境。”

  徐嬰華眸上幽閃,在昏暗的殿堂里,熠熠生輝,她靜靜聽著殿外的風聲,輕聲道:“實在不行,只有孤注一擲了。”

  她附在驚愕地雲賢妃耳邊,寥寥說了幾句,後者面色大變,驚得睜圓了美眸,頓足道:“皇家的體統顏面何在……這怎麼可以?”

  “我現在管不了皇家的顏面體統了,我只知道,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徐嬰華輕聲答道,襝衽轉身而去,雲賢妃長嘆一聲,頹然坐倒。

  ……

  珠簾如霧。捲起一室旖旎,琅繯郡主著茗茶上的嫩葉,細細讀了回復,輕笑道:“這位寶錦殿下說話真是有趣——”

  南唐國主陳瑾正在室內踱步,風雅的外表下,掩不住內心的焦慮,“她還是希望我們兵行險著嗎?”

  琅繯微微一笑,並不說話,她美目流轉。顧盼之間,魅惑自生,陳瑾望著妹妹這無雙美貌,心中興覺一片暖融,他走近她身邊,低聲道:“可苦了你……”

  琅繯就勢倚在他肩上,如蘭似鷹的氣自吹在他耳邊,興覺得旖旎如霓,目眩神迷,“為了你,我有什麼苦的……不管是籠絡毒門,還是暗設緹騎,又或者是……”

  她勉強打起精神,決然道:“寶錦帝姬雖然願意援手,卻也並非良善,她指望我們跟朝廷斗個你死我活,所以毫不顧及地出了這個主意,不到萬不得已,我也實在不想用。”

  “水師那邊……”

  陳瑾欲言又止,男子和王者的尊嚴,讓他覺得受辱,面孔都微微漲成赤色。

  “你吃醋了,是嗎?”

  琅繯從榻上起身,曼妙身姿轉了個圈,如蝴蝶一般輕盈美妙,“那人戀我甚深,倘若許下重願,定能為我所用。”

  陳瑾聽得這話,面色更是鬱郁,他咬牙慘笑,“我連自己心愛的妹妹都保不住……”

  “那也好過為人臣虜,任人奴役。”

  琅繯柔聲道,日光從雕花圓窗中照入,更顯她容色慘澹,仿佛透明一般。

  ……

  嗣後幾日,兩軍對峙江上,卻漸成止戈之勢,南唐的群臣不明說里,卻紛紛贊起金陵的“王氣”,陳瑾聽了,心中越發惱恨,卻也不去理會,只是翹首期盼琅繯的歸來。

  朝廷一方,皇帝定下以靜制動之策,一心要把那神秘援軍看個明白,大軍雖然不動,探子斥候卻絡繹不絕。

  這一日皇帝與雲時正在商議,兩人對著圖卷,仍是躊躇未決,寶錦端茶進來,見到那熟悉地圖標,不由低喃道:“是金陵啊……”

  她刻意控制了聲量,雖然不大,卻正好能讓兩個聽見。皇帝瞥了她一眼,沉聲道:“這是軍國大事,你插什麼嘴?”

  他雖是斥責,卻也沒甚慍怒,不過在雲時面前,不好失了禮數。

  寶錦露出驚慌模樣,欲要請罪,皇帝揮手命她下去,寶錦愛到門邊,卻感覺背後有一道目光在梭巡凝視,灼熱有如實質。

  近午時分,雲時才告辭而去,寶換入內換茶時,皇帝忽然停了筆,笑道:“你看著金陵發呆,倒是什緣故?”

  寶錦笑靨清淺,回道:“聽說長江乃是天險,倒是很想見識一番。”

  皇帝不由失笑,“你的好奇心真重,你們北疆有大漠飛沙,重雪冰川,景色珠麗,壯觀非凡,長江雖險,卻也是人渡之地,有什麼好看的?”

  寶錦掩袖而笑,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胸前雪股凝玉,發間金釵顫動,幾乎逶迤落下。

  “這有什麼好笑的?”

  皇帝早就領教她一時純真,一時刻薄的性子,以為她又有什麼譏諷言語,不由微微沉下了臉。

  寶錦抬起頭,面上因喘息引起的淡淡紅暈,皎美有如天上月華,皇帝只覺目眩神迷,連語氣也微微放緩,繼續追問道:“你在笑什麼?”

  “妾又失禮了……”

  寶錦輕輕咳嗽著,怯怯看他一眼,咬著唇,卻終究吐出了氣死人不償命的一句:“既然是人渡之地,天朝大軍卻是寸步難行,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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