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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繆看她神色,道是她怕人說自家貪心不足,理解地笑笑,也不再提。

  馬車轔轔往家宅馳去,眼見要到建陽里,突然,馬車停住,她們聽到車外傳來侍衛的呵斥聲。

  “……王女君……我要見王女君!”

  有一個聲音在喊,徽妍聽著耳熟,忙撩開車幃,朝外面看去,卻見是胡商吾都!

  他被侍衛用刀指著,神色焦急,滿頭大汗,見徽妍露面,忙又嘶聲喊道,“王女君!王女君救命!”

  徽妍忙下車,令侍衛撤開,“出了何事?”

  “王女君!”吾都幾乎哭出來,向她道,“乞王女君救命!執金吾闖入我等家中,李績等人都被押走了!”

  徽妍聞言,亦是吃驚。

  “你莫急,究竟出了何事?”她問,“慢些說,說清楚些!”

  吾都擦一把臉上的汗,將方才執金吾如何來到,如何帶走李績等人簡單說了一遍。

  “他們進門時我便覺得不對,翻牆逃出去,混在人群中。”吾都眼睛紅紅,“我未在院中,他們說了甚,我也不知……女君!我等在長安皆客居之人,無親無故,如今可幫忙之人,唯有女君!”

  徽妍聽著他的話,在他說執金吾耿食其親自來抓人的時候,就已經感覺的事情不尋常。

  耿食其她知道,那般高官,若是普通作jian犯科之事,他根本連過問都不必,更何況是親自上門?

  王繆在一旁聽著,亦明白了大概,神色不定。

  她扯扯徽妍的袖子,對她低聲道,“此事你不可去!若你實在放心不下,我讓你姊夫去問,執金吾府,他識得許多人……”

  徽妍搖頭:“此事是執金吾親自操辦,只怕連姊夫都過問不了。”

  王繆一愣:“那……”

  徽妍心中亦七上八下,正思索,忽而聞得一陣馬蹄聲,看去,只見一騎飛馳而來。

  出乎意料,馬上的人卻是王繆府中的孫管事。

  他神色匆忙,上氣不接下氣,向王繆一禮,“夫、夫人!不好了!主人在府中出了事!”

  眾人皆是一驚。

  “何事?”王繆忙問。

  “一個叫趙弧的人,向御史告主人收胡商賄賂,助胡商霸市!主人剛回府,就被御史那邊的人帶走了!”

  眾人皆驚。

  “御史?”王繆睜大眼睛,忙問,“那些人如何說?”

  “來人與主人相識,還算客氣,未說什麼,只說要帶去問話!”孫管事擦著汗,道,“主人說他很快便回,教我等莫驚,但小人還是不放心,故而來尋夫人!”

  王繆神色不安,忽然想起了趙弧是誰,看向徽妍,“趙弧?不就是那……”

  “我知曉是誰。”徽妍面色複雜,看著如今之勢,卻心意已決,對王繆道,“長姊莫怕,我自有計較。”說罷,戚氏也被此事驚動,卻聽得莫名,讓侍婢撩著車簾,一直看著。

  “出了何事?”她忙問,“那胡人是何人?我方才聽孫管事說,叔容被御史帶走了?怎會如此?”

  “無甚大事。”徽妍道,“母親,我送王子居次回宮,若大長公主那邊問起,還請母親代為答話。”

  戚氏看著她,雖仍疑惑不明,卻知道必是有了要緊事。

  “母親與你去。”她不放心道。

  “母親不必勞動,我去去便回。”徽妍道,說罷,向她一禮,又對侍衛交代兩句,快步登上了蒲那和從音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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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在壽成殿上,聽著耿食其稟報,面上看不出喜怒。

  “……包括李績在內,拘捕胡商九人,審問之下,皆識得王女史。”耿食其在案前稟報著,停了停,不禁看向正閱著契書的皇帝。

  “說下去。”皇帝淡淡道。

  耿食其忙道:“眾人交代,與契書所述之事大約無差。胡商李績為商隊頭領,王女史四五月間與李績相識,而後,向商隊供素縑,販往西域牟利。一共三回,得二十六萬四千……”

  “那個叫李績的胡商,招供不曾?”皇帝打斷,問道。

  “不曾。”耿食其道,“臣問他女史授財物之事,他只說不知,再問便罵,全是胡語。”

  皇帝面無表情。

  今日之事著實詭異。

  先是申平在他面前撞柱猝死,皇帝下令徹查,卻發現他所說的李績卻有其人,而後,在李績的家中搜出這些契書。皇帝認得徽妍的字跡,娟秀別致,別人仿不來。證據擺在面前,皇帝才意識到,徽妍確實認得這些胡商,並且不是尋常交情。

  此事還在查證之時,御史那邊卻有報來另一件事。一個叫做趙弧的長安貨商,向御史揭發平準令丞周浚與李績勾結,壟斷行市,並有人作證,看到過李績在周浚府上出入,往裡面送錢。御史那邊問是否即刻查問,皇帝思考一番,同意了,只令不得聲張。

  一事扯著一事,透著蹊蹺,虛實真假,教人迷惑,可這契書卻是明明白白。

  還有那隻虎魄。

  皇帝看著案上那晶瑩的物件,裡面的白色小蟲長著翅膀,死氣沉沉,教他心底忽而一陣煩躁。

  王徽妍,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他?

  就在這時,徐恩忽而上殿來,向皇帝稟報,說徽妍求見。

  皇帝訝然,目光一動,未幾,沉下來。

  他讓耿食其退下,對徐恩道,“宣入內。”

  徐恩應下。

  殿外天光明亮,鋥亮的石階反著光。沒多久,皇帝就看到了徽妍登階而來的身影。

  如同他時隔多年,在朔方重遇時一樣。從容不迫,風拂著她的衣袂,微微揚起。不知為何,皇帝忽然覺得,自己對她的事,或許知道得並不比當初更多。

  他看著她上殿,聽著她喚自己的聲音,向自己行禮,目光深遠。

  徽妍雖然已經想好了要如何與他說清,待得抬頭與他四目相對,看著他平靜的面容,心莫名地又變得忐忑。

  “陛下,”她穩住心緒,開口道,“妾此來,是有事要……”

  “要說這契書麼?”皇帝將手中的木牘揚了揚,不緊不慢。

  徽妍未想他竟拿到了此物,神色定住。

  ☆、第72章

  ????雖然早有準備,心還是忽而跳得飛快。

  “陛下都知曉了?”徽妍輕聲道。

  “知曉不多。”皇帝將木牘放下,看著她,“朕從不知你還有這般嗜好。”

  “陛 下明鑑!”徽妍忙道,“陛下,妾歸家之時,家境實窘迫!庫中無餘財可用,兄長還因jian人設計,欠下債務。妾無法,只得用朝廷賜下的財帛貼補,仍入不敷出,故 而經商接濟。陛下,妾自入宮以來,便已斷了與胡商往來,未告知陛下,是妾罪過。李績等人雖為胡商,卻皆為純良之人。胡商與妾交易錢財之時,妾在弘農服侍母 親,長安無暇顧及,便由周令丞代妾接手。所受錢財皆妾經商所得,陛下可將告發之人尋來對質,一問便明!”

  皇帝看著她,目光深邃。

  “你入宮來見朕,就是為這個李績求情麼?”他忽而問。

  徽妍道:“並非求情,妾此來拜見陛下,乃是為向陛下澄清此事,以免再生誤會。”

  皇帝卻不著急,片刻,道,“你不問問朕是如何知曉的麼?”

  徽妍一怔,看著他神色,只見仍是平靜。此事,她其實也一直在疑惑。好端端的,皇帝怎會突然將她與李績的關係挖出來?還有趙弧,竟同時去告發周浚,傻子才會覺得這是巧合。

  見她不答,皇帝繼續道,“申平你可識得?”

  申平?徽妍心中詫異,頷首:“識得,是漪蘭殿中服侍的內侍。”

  “你今日見過他麼?”

  “見過,他送王子與居次到妾府中。”

  “他死了。”

  徽妍一驚:“死了?”

  “撞柱而死,死前,他正從宮室之中帶走你的物什。”皇帝說罷,看徐恩一眼。

  徐恩頷首,忙將一隻布包放在徽妍面前,打開。

  徽妍看去,只見那布包裡面寶光四溢,全是自己的首飾。

  她詫異不已,再看向皇帝。

  只見他也看著她:“申平說,此皆你授意,還說你教他拿給李績。”

  心中好像被什麼捶了一下。

  徽妍睜大眼睛。

  “這……陛下!”她忙道,“這是誣陷!妾與李績,在入宮之前便已無瓜葛!且這些首飾乃陛下所賜,妾即便與李績有私,也斷然不敢以御賜之物相贈!陛下若有疑問,可……”

  徽妍說著,忽而打住。她想說皇帝若不信,可以找當事者來對質。但她想起來,申平已經自盡了,死無對證。

  脊背忽而生起一片寒意。

  “朕亦是此想。”只聽皇帝道,“可申平已亡,朕只得去尋這個叫李績的胡商。”

  徽妍望著皇帝,躊躇不已,惶惶不安。

  “陛下……那申平所言,陛下信麼?”她問。

  “朕不信,但亦是此人,朕才知曉你還瞞著這般事。”皇帝看著徽妍,“今日你既來了,不若再說說,除了這個贈你虎魄的胡商李績之事,還有何事朕不知曉?”

  心好像忽然踩空了一樣,徽妍望著皇帝,一股羞憤之氣驀地衝起。

  “並 無別事。”她聲音發冷,“陛下何不去問問那申平身後主使之人,或許他比妾知曉得多。妾經商之事,雖未曾告訴過陛下,可方才所言,句句是實。有罪無罪,陛下 如何斷定,妾皆不敢置喙。然陛下得知此事,並未召妾問對,卻往閭里拘捕李績等人。陛下目中,妾可是欺君無信之人,連問也不值?”

  皇帝聽出了她言語中的怒氣,道,“朕拘捕李績,乃是因他與血案牽連!有人在御前暴斃,放在何時不是大事?李績之事乃死者親口,朕要徹查,自當要將涉事者拘起一一問詢!此事也會問到你,只不過朕還未召你,你便來了,卻反來質問?”

  “妾不敢質問陛下!”徽妍道,“妾方才所言,皆出于澄清是非之願!李績等人不過胡商,與妾亦早無瓜葛,還請陛下明斷!”

  皇帝冷冷道:“羈押斷獄,乃光祿勛與廷尉之職。此事涉及人命,自當按律行事,查清之後,若李績等人確實無辜,自當放歸。”

  徽妍被這話堵住,望著皇帝,少頃,深吸口氣。

  “既如此,妾亦是疑犯,不得置身事外,妾亦當往廷尉一併受審。”她低低道。

  “王徽妍!”皇帝忽然拍案而起。

  他忍無可忍,幾步走到她面前,雙目逼視,壓著怒火“你莫有恃無恐,欺人太甚!你真以為朕不敢拿你?!”

  徽妍的面色發白。

  “妾不敢!”她的聲音微微發抖,卻仍好不退讓,“妾自從跟隨陛下,雖受陛下恩寵,卻從不敢忘乎君臣之義。妾一應所有,皆陛下所賜,陛下若收回,妾亦無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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