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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看看他,又看看申平,道,“女史讓你何時將這些物什送去府中?”

  “稟陛下,”申平低著頭道,“臣早晨送王子與居次到王府中,女史教臣回來取了,午時送去……”

  皇帝揚眉,看向徐恩,“你方才不是說,巳時剛過,女史便帶著王子與居次到城西廟宮去了?”

  徐恩忙道:“正是!”說罷,對申平斥道,“你分明胡謅,女史不在府中,你取這些財物予何人?”

  申平不答話,身上抖得卻更厲害。

  “說!”徐恩喝一聲。

  申平哭喪著臉,道,“稟陛下,真……真的是女史吩咐臣來取這些物什!但並非……並非送去王府,而是送去黃棘里……”

  “黃棘里?”皇帝訝然,“送給誰?”

  申平囁嚅:“一位……一位李姓胡商……”

  皇帝神色凝住。

  “匹夫胡說!”徐恩罵道,“女史怎會認得甚胡商!分明是你偷竊不成,誣陷女史!”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申平驚恐地大叫,向皇帝不住叩首,“陛下!臣若說謊,死無葬身之地!陛下若不信,臣可領陛下到黃棘里去,一看便知!”

  徐恩還待再說,被皇帝止住。

  他看著手中的虎魄,目光深沉。

  ……或許,那小蟲亦不想如此,只是身不由己……

  徽妍那日對他說過的話,猶在耳邊。

  “且押下,待朕問明再議。”皇帝淡淡道,說罷,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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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妍在仲秋的前一日,將蒲那和從音要到廟宮裡的事向舞陰大長公主說了,並向她告假。

  大長公主聽著,看著徽妍,緩緩道,“新婦習禮,便在民間亦是日常,從未聽過還有告假一說。王子、居次到廟宮之中,自有侍衛陪伴。女君雖曾為女史,如今卻是待入宮之人,廟宮中人來人往,拋頭露面成何模樣。”

  徽妍料到大長公主會不同意,忙道,“明日所往,乃城西后土祠,來往者皆無閒雜。妾白日去兩三時辰,歸來亦可習禮,伏惟大長公主准許。”

  昌慮長公主在一旁看著,笑了笑,對大長公主道,“姑母,我昨日入宮覲見陛下,也聽陛下提起此事。王子居次幼失怙恃,陛下甚為憐愛,姑母亦知曉。此番外出,亦乃陛下安排,姑母若放心不下,待妾到宮中問一問,如何?”

  大長公主聽得如此,神色有些狐疑,卻終是鬆動下來。

  “既是陛下之意,我亦無話可說。”她語氣仍然矜持,“只是每日受教不可拖延,女君須謹記。”

  徽妍應下,行禮謝過。

  端午之日,王家的女眷們早早起身,沐浴更衣,在庭中先祭祀過。待得蒲那從音來到,又會同了王繆和三個女兒,眾人一起出門,往城北后土祠而去。

  這處廟宮與別處不同,雖小些,來往者卻都是官宦之家。徽妍帶著蒲那和從音,跟在戚氏身後,一路上,許多人過來見禮,看到徽妍,皆露出訝色,更是恭敬。但有侍衛跟隨在側,他們不敢多說逗留,徽妍神色平和,一路見了禮,往殿中而去。

  還未進門,不期然地,她看到了六皇子劉珣和鯉城侯。二人皆衣冠齊整,劉珣看上去俊朗乾淨,而鯉城侯則多出幾分沉穩之氣。

  徽妍知曉劉珣向鯉城侯學劍之事,看到二人在一起,亦不意外,領著蒲那從音和家人見了禮。

  “幸會夫人,幸會女君。”鯉城侯看著眾人,微笑,彬彬有禮。

  戚氏和王繆等人方才聽徽妍介紹之時,已是露出訝色,交換了眼神。但看鯉城侯風度翩翩,看似並不知情,連忙還禮。

  徽妍自然知道她們的心思,心中無奈而笑,忙岔開話,向劉珣道,“殿下今日亦到這后土祠來祭告?”

  “正是。”劉珣道,“我今日路過,便入內來祭告。”

  徽妍微笑,卻不禁有些心思。仲秋雖不是十分重要的節慶,宮中卻也會過一過。她記得那日皇帝過來,曾跟她說起,今日杜氏和竇氏兩家入宮覲見,一道往宮觀中 祭拜。徽妍知道,皇帝對劉珣的情義比別的弟妹要深,也一意修好,可今日看來,劉珣並沒有與皇帝一起,卻是跟著鯉城侯出了宮。

  她又看看鯉城侯,恰好,他也在看她。

  徽妍也知曉皇帝對此人的評價,不好多說,寒暄兩句,向他們再禮,隨戚氏等人一道入內。

  王縈一向是家中的孩兒王,侄兒甥兒們都愛跟著她。王繆和陳氏一路陪著戚氏說話,她便與侍婢一道在後面管著童子。可這些侄兒甥兒們許久未出門玩耍,今日都 特別興奮,在殿上祭拜過之後,到了廟宮的花園裡,小童們追逐嬉鬧,王縈手忙腳亂,才拉住了侄兒王睿,又見侄女王姌追著蝴蝶跑開了。

  她急忙將王睿交給侍婢,叫著王姌的名字,追過去。

  可還未到近前,忽而見一人將快要摔倒的王姌接住。

  王縈一愣,卻見是劉珣。

  只見劉珣彎腰將王姌拉著,未幾,抬頭望過來。

  王縈一窘,忙上前接過王姌,向劉珣一禮,“多謝殿下。”

  因著從前的事,她見到他,仍有些彆扭,話說得有些不自然。

  劉珣則神色平靜,看著他,一如往常。

  “莫總教小童亂走。”他說。

  王縈忙應下,心底卻嘀咕,又不是我讓她亂走的……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王縈給王姌整理著衣衫,劉珣卻也不走。

  她用眼角瞥瞥,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定。

  就在這時,一陣笑聲傳來,打破沉寂。二人望去,只見不遠處,幾位貴婦正圍著戚氏和徽妍等人攀談,還陸續有人過去見禮。

  王縈的目光在那些貴婦們的漂亮衣飾上停了停,正打量,忽而聽劉珣道,“你也覺甚風光,是麼?”

  她訝然,抬頭,卻見劉珣看著她,目光意味深長。

  王縈被那目光瞅得不舒服:“妾不知殿下何意?”

  “無他,說說罷了。”劉珣神色無改,說罷,轉身走開。

  王縈盯著他背影,滿面狐疑。

  待得回到家人身邊,陳氏一把拉住她,低聲問,“我見六皇子方才與你說話了?”

  王縈點頭:“嗯。”

  “說甚?”王繆也湊過來,目光閃閃。

  “未說甚……”王縈嘟噥,“不過替我接住了姌。”

  陳氏和王繆對視,笑盈盈。

  “何事?”王縈覺得她們二人模樣奇怪,問道。

  “無事。”二人卻若無其事,各自帶著兒女走開。

  ☆、第71章

  ????皇帝將要立後的消息,早已經傳開。

  近來,無論李績走到哪裡,都能聽到到處有人議論著此事。

  他回到住處,吾都等人都在裡面喝酒,見到他,笑嘻嘻。他們最近剛從西域回來,帶去的貨,賣得空空,除去要付給徽妍的錢,他們自己還賺了大筆。

  “績!”吾都擦擦嘴,目光發亮,“你聽說不曾?漢朝皇帝要立後了!”

  李績看他一眼,神色無絲毫波瀾,“立後又如何?”

  “我問了姓名,你猜如何?竟是那位王徽妍王女君!”

  “低聲!”旁人扯扯他,“漢人講名諱,王女君如今可是貴人,直呼其名要抓起來!”

  吾都撓撓頭,笑呵呵的。

  “績,”他又喝一口酒,道,“你不是還未付錢麼?我等方才商議著,不如一起送錢到她家中去,見見她!這樣,我等也算結識了漢朝的皇后了,說出去多風光,日後我等若有何事還能得皇后照應……”

  “此事不可說出去。”他話沒說完,李績打斷。

  吾都等人一愣:“為何?”

  “不為何,她是貴人,與我等不是一路。”李績道,“恐怕就連這些錢,她都不想要了。”

  吾都不解:“不想要?那可是十二萬錢!”

  李績沒說話,卻拿起他面前的酒碗,斟滿,仰頭灌一口。酒氣濃郁,他咽下,卻又不由想起那雙神采熠熠的雙眸。

  ……我入宮,與經商無妨……

  ……方才李君不是說志向?我志向,就在此處……

  ……若在從前,我亦覺不如,可如今,那裡面有了更寶貴的人……

  李績擦一把嘴,好像被酒氣沖了一樣,皺皺眉頭。

  就在此時,眾人忽而聽到外面傳來些紛亂的聲音,訝然。還未及下堂去看,卻見大門突然被撞開,一下闖進來好些人,皆是執金吾軍士打扮。

  胡商們驚詫不已,站著,面面相覷。

  未幾,一人大步而入。李績在長安見過的人多,看到他,立刻認出來,是執金吾耿食其。心中大驚,執金吾乃是二千石的大官,平日,他們這些人也只能在其乘車出入京兆府時站在街上看一看,未想今日卻見他登門!

  李績有很不好的預感。

  幾乎同時,他想到了徽妍,神色不定。但看周圍,卻已經被團團圍住,走也走不得。

  “此處可有蒲類來的胡商李績?”耿食其看著他們,高聲問道。

  李績聞得,連忙上前,向耿食其一禮,“小人正是!”

  耿食其打量他一眼,道,“拿下!”

  周圍軍士應聲,即刻上前縛李績。

  胡商們大驚,有想把李績拉回來的,有質問的,亂作一團。李績唯恐連累眾人,忙大聲喝令他們安靜,又轉向耿食其,問,“敢問公台!在下何罪?!”

  耿食其卻不答。

  這時,有人從後院拿著些木牘出來,呈與耿食其。

  李績看著,心中忽而一沉。

  那都是他與徽妍的契書。

  耿食其將契書接過來,看了看,未幾,又看向李績和那些胡商。

  “全帶走!”他命令道。

  胡商們又是一陣驚亂,卻不敵眾多軍士,未幾,都被縛起。

  門外,圍著許多看熱鬧的鄉鄰和路人,軍士們大聲呼喝著,驅趕開路。

  “吾都……吾都在那邊……”李績忽而聽到有人用蒲類語小聲問道。

  立刻有人道:“低聲……”

  李績往周圍瞅了瞅,果然,看到吾都站在人群里。

  心跳如擂鼓,李績忙收回目光,裝作不識,看著地上,被軍士推搡著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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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妍隨著家人在后土祠中待了些時辰,午後,小童們玩累了,戚氏也體力不濟,眾人看著,便回府去。

  路上,王繆和徽妍同車,與她說起王縈和劉珣。

  她說得興奮:“我看六皇子甚好,又似對縈有意,你到宮中,可否向陛下問一問?”

  徽妍想到皇帝與六皇子的關係,苦笑,搖搖頭。

  “此事,我等還是緘默為好。”她道,“六皇子之事,陛下想來自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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