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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蕭未沒反對,倒也沒同意,只說:「讓小槿兒自己選吧。」

  事情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什麼都已經發生了,只能等木朝生清醒過來,然後自己選擇去留。

  「在這之前,」季蕭未咽下喉間的血腥氣,啞聲道,「在這之前,朕要教會他一些東西。」

  至於教什麼,他沒再說,白丹秋也並未問,像是一開始便心知肚明。

  *

  院長給木朝生開了一大堆烏泱泱的藥,藥碗放在桌上,苦味直往鼻頭飄。

  木朝生皺著眉坐在榻上一動不動,殿中也只剩個湊熱鬧的林回,不勸也不溺愛,只道:「這算什麼,當年若離給我連開三副藥,一副比一副苦,那可真是要命的。」

  「不愛聽你說你和林若離的往事。」

  木朝生想揉眼睛,又記起季蕭未他們不給揉,於是便乖乖強忍著。

  他不喜歡聽林回說自己的那些事,以至於他知曉了林若離死於枯骨,而季蕭未身上也中著枯骨。

  他們沒有結果的過往清清楚楚地告訴木朝生,枯骨這味毒是沒有解藥的,或許也有,但當下無人能做出來。

  連溯藥谷的谷主都醫者難自醫,那季蕭未呢?

  等待他的或許也只有死亡這一條終局罷了。

  木朝生垂著腦袋嘆氣,將雜七雜八的事情拋之腦後。

  沒過一會兒季蕭未便進來了,徑直端了桌上的藥碗,語氣淡淡:「再不喝便涼了。」

  木朝生「哦」了一聲。

  不敢反抗對方,還是乖順地揚起腦袋,任由對方給他餵藥。

  季蕭未捏捏他的臉頰,垂眸望著他,道:「腦袋還疼麼?」

  木朝生傷好得快,後腦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聞言便搖搖頭,說:「不疼了。」

  「午膳之後去宮外走走,」季蕭未卷著少年的柔軟的髮絲,嗓音又有些啞了,勉勉強強才能將其壓下,道,「宮外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們一同去轉轉,可好?」

  「陛下今日不忙政務了嗎?」

  「嗯。」

  倒真是難得,木朝生心想,他若想去,自己便陪一陪罷,於是道:「那你拉好我,我不能視物,會走丟的。」

  季蕭未又「嗯」。

  既得了肯定,木朝生便沒再多問,彎著眼睛吃盤子裡的果脯壓口中的苦味,等著季蕭未處理好一同出行。

  片刻之後對方自偏殿出來,天色還算情暖,卻仍然披著厚衣,臉色蒼白。

  木朝生聳聳鼻頭,聞到了一股淺淡的血腥氣,被掩蓋在周身的薰香之下,險些快要感覺不到。

  他原想問發生了何事,開口卻又記起對方身中骨寒,偶爾還能聽到他在屋外咳嗽,或許是吐了血,想用薰香壓住,但木朝生嗅覺敏銳,還是被察覺出來。

  他知曉季蕭未一直瞞著自己關於他身體的狀況,既不想說他也便不問了,安靜坐在榻邊。

  季蕭未便牽著他將他拉起來,仔仔細細替他整理好髮絲,道:「走吧。」

  「我們怎麼出去?」

  「會有轎攆。」

  他的手仍然冰冰涼涼,木朝生與他交握著,像是掌中捧了一塊冰,心中忽然升起想要將其暖熱的想法。

  他一向想到什麼便去做,於是便回握了對方的手,緊緊拉著,像是要拽緊一捧握不緊的沙。

  季蕭未的手指僵了僵,木朝生大概察覺到他短暫起了想要退縮的心,於是重重將其捏緊了。

  季蕭未便不再動了。

  宮外是什麼模樣其實木朝生感覺不到,只覺得吵鬧。

  他不會害怕人群,只是茫然無措,緊緊跟著季蕭未,像是要和他貼著走。

  季蕭未道:「害怕?」

  「不是……」木朝生聲音有些輕,「我看不到路。」

  怕一不小心走丟了,便再也找不到方位了。

  說到這裡又小聲問:「我的眼睛還能好麼?」

  「淤血壓穴道,院長會解決的,只是需要時間。」

  季蕭未語氣很淡,也很平靜,他沒看木朝生,只是轉開視線打量周圍的攤販,並仔細觀察周遭的情況。

  他帶了金達萊營的暗衛,安插在身邊時刻保護著,注意著吳家的刺客或是其他的人手。

  帶木朝生出行不僅是為了讓他散心,還想要以自己和木朝生為餌,引出藏在暗處的老鼠,儘量將其都處理乾淨。

  一是為了自保,二是為了震懾吳家。

  近段時日刺客來得頻繁,偏偏紫宸殿被護得極好,木朝生不知道殿外時常沾滿血漬屍體零落,只知道季蕭未總是匆匆來看他一眼,之後便匆匆離開。

  他不記得自己從前與季蕭未是何種關係,只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緒,知曉季蕭未對自己來說並非只是帝王,也並非只是哥哥姐姐的舊友。

  那是他真真切切喜歡過掛念過的人,也不知道何時開始喜歡的,只是在他身側便覺心跳加快心中快樂。

  木朝生如今活在大夢一場的謊言裡,不知道季蕭未曾在殿外候了整夜,清晨時踏著滿地屍首離開,叫宮人洗乾淨地磚不要留下血氣。

  也不知道朝堂上諸多大臣施壓而下,要季蕭未娶妻,要他處理與丹福之間的爭鬥,要他處理身邊或被誣陷的、對錯難辨的臣子親信。

  像是壓下一座重山,壓得季蕭未難以直起脊樑,又必須在木朝生和吳家面前保持自己的身姿,不能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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