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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回閉閉眼,「我瞧你現在應當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我尋來的人質。」
屋中安靜了片刻,只聽見燭火發出的細微的「噼啪」聲,在黑夜中愈發寂靜。
夜風從院中刮過,鑽透窗沿的縫隙,帶出嗚嗚風聲。
木朝生揪著自己的頭髮擺弄了一會兒,乖乖巧巧道:「好哦。」
「那現在可以教我了嗎?」
「……」
木朝生眼盲,視物不便,最終從林回那學到了些許皮毛,很快又沒了興致,丟了棋子去尋找其他樂趣。
托著林回鬧騰到大半夜,可算是將精力熬盡,安靜上榻睡熟了。
林回滿臉疲憊坐在椅子上望著杯中晃蕩的水,一時間不知該敬佩季蕭未還是該敬佩自己。
養一隻木朝生真費勁。
林若離兒時要乖順得多,雖然多多少少也是裝的,但從未讓自己操過心。
林回望著榻上沒心沒肺睡熟的少年,忽然又笑起來,心想或許也不算全然乖巧。
失去掌控之後,還是給他惹了不少的麻煩。
而木朝生的脖頸上始終有一根無形的牽繩,繩結的另一端仍然掌握在季蕭未手中,從未自對方的視線中逃離出去。
他起了身離開屋子,在那棵枯死的木槿樹下,暗淡無月色的夜影中,看見那道修長的身形。
季蕭未那滿頭白髮似是泛著幽微的光,滿身病氣,瞧起來很是孱弱,轉眸看過來時面上又沒什麼情緒,眸底幽深如寒泉。
他蒼白手指中並未拿著任何武器,只是攥著一把紙傘,垂於身側,文氣又冷情。
眼見林回出了屋,那雙同蛇瞳一般帶著冷意的眼睛將視線投射過來,漠然將其打量了片刻,淡淡道:「久仰雁南王大名。」
林回沒應這話,只道:「早便聽聞大晟的陛下萬物於手中皆可殺人,倒真是名不虛傳。」
季蕭未聞聲便轉了轉握傘的手,淡笑起來:「雁南王言重,聽聞今夜有雨,未雨綢繆罷了。」
他並沒有要打鬥的心思,身體隱隱不適,勉強還能將其忽略,轉了話題說起正事:「小槿兒在哪裡?」
「玩了整日,已然睡熟了。」
季蕭未知道木朝生很笨,膽子小便罷了,卻還心大得不行,知道人沒事便鬆了口氣,悶聲咳了一會兒,啞聲問:「你想要什麼?」
那門口的人並未說話,甚至擔心將屋中人吵醒,轉身將木門合上。
只一瞬,風驅急雨,轉眼便潑灑至整座城池。
季蕭未衣袂與髮絲紛飛,神色淡然,悠悠將手中油紙傘撐開舉至頭頂,聽那林回道:「我要枯骨的解藥。」
「朕不曾有。」
「你有,」林回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同他對視著,「若非如此,你已中毒近三年,又如何能控制得住。」
季蕭未沒應聲,他抬步近前來,行至檐下,將傘微微傾斜,雨珠紛然自傘邊滑落,淅淅瀝瀝落了滿地。
他轉開視線透過窗沿望向屋中,瞧見床榻上隨著呼吸一道起伏的一團被褥,燭光落在眼底時,面色竟隱約間柔和了些許。
可等轉開臉,卻仍舊是那副冷冰冰的、無情無欲的模樣,語氣淡然:「那是因為朕身上還有一味毒,名喚紅顏散。」
大約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季蕭未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笑,卻十足地嘲弄且冰冷,垂首將紙傘收起,說:「林若離當初因為心脈盡毀而死,與其歸咎於枯骨,不如想想你究竟做了什麼——」
「季蕭未!」林回咬牙怒道,「我不欲同你動手。」
季蕭未臉上帶著譏誚的笑,轉頭望著屋中熟睡的木朝生,淡淡道:「溯藥谷毀於大火,朕也沒有解藥,因而才用紅顏散來壓制,你若想保全遭毒物腐蝕的屍身,不若去找吳家問清楚。」
「你以為我不曾找過,」林回苦笑道,「與虎謀皮真叫人後悔,當初若知曉吳家俱是這般陰險狡詐之輩,就算放棄皇位我也絕不與其聯手。」
後悔也來不及了。
季蕭未沒應聲,見木朝生裹著被褥翻身,只道:「我要帶他走。」
「說起來,木家當初也同我做了同樣錯誤的決定,因而慘遭滅門。」
「那與小槿兒無關,」季蕭未將滴水的傘垂於身側,催促著林回給他開門,「快些。」
林回卻反將門扣嚴,道:「木朝生吃空了我半個月的食物,伙食費是不是該給一給?」
「……」
作者有話說:
立冬當日,季蕭未損失半個月伙食費
老季抑制毒性的方法是以毒攻毒,字面意義上的以毒攻毒……因為用了紅顏散,所以才白了頭髮
木木是一種精力很旺盛的小狗,為什麼平時不鬧騰老季呢,是因為老季有先見之明,每天清早就把人拽起來打拳練劍,等他累了,就沒精力拆家了
栓q今天出去放煙花,等朋友的時候才寫完的,但是發不了,所以晚了三個小時。
看在日更的份上能不能淺淺原諒我一下()
明天見啦~
第31章 我不走!
初冬的夜雨一下便是整夜,帶著刺骨的寒,如同刀刃般將要劃破血肉。
季蕭未收傘時落了雨珠在身上,沾濕了衣袖,但仍然穩穩噹噹抱著懷中的人,沒叫冷雨落在對方身上將其擾醒。
賑災已經結束,只是夜裡多雨,車馬不便行走,須得等白日才可出行,因而夜裡只能先回到宅子裡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