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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問:「那將來咱們的孩子,你想叫他什麼名?」

  她略有些黯然:「我這身子不能孕育,還得過六年……況且生男生女還不一定,現在哪能定叫什麼名字。」

  「生男生女倒是好辦。」他轉身從樹下扯了一根草莖,「這個叫『女兒草』,可以測算將來生男還是生女。」

  菡玉接過來一看,那只不過是最尋常的野草抽的薹,斷面呈方形,隨處可見。「這種草我見多了,卻不知道它叫女兒草。它怎麼能測算兒孫是男是女?」

  「這樣,」他把頂上花葉摘去,只留中間一段,「你我各執一端,將它撕開,如果撕到中間是連著的,將來就會生個男孩兒;如果中間斷開了,那就是個女孩兒。」

  菡玉失笑道:「兩個人隨便一撕,要撕到正好一樣才能不連,要測出生女豈不是比生男難得多。這定是鄉民都想生男孩兒,才故意弄出這不對等的卜算之法,討個吉利。」

  他那邊已經撕了一半,見她不動,催促道:「就玩一下又何妨!」

  菡玉便隨手一撕,竟然正好與他相合,草莖分作兩爿。她一手舉一半,笑道:「看來咱們會有一個女兒。」

  他也笑道:「女兒好啊,像你。」

  菡玉道:「難道生個男孩兒像相爺不好麼?」

  他謔道:「要真生個兒子性情像我,你還不一早就打斷他的狗腿,省得他去為害世間。」

  菡玉笑容隱去,低下頭不說話。他便避開不談,摟住她肩道:「好了,不說了,早些睡罷。你要是睡不著,我吹支曲子給你聽。」

  菡玉問:「相爺帶著笛子?」

  「一直帶著。」他從懷中掏出那支碧玉短笛來,輕輕摩挲背面那道裂紋,「這笛子也算咱倆緣分的見證,可惜另一支沒了。」

  菡玉道:「本來就是一支,也算一段巧遇。」略有些惋惜。

  「你喜歡就送給你好了,」他將笛子遞過來,「就當是信物。不過你看著它的時候,心裡可不許想著別人。」

  菡玉低聲道:「玉兒心裡……早就容不下別人了。」伸手去接,他卻攥著不放手。她抬起頭道:「相爺不是說要給我?」

  「好,給你,」他的笑容清淺,眼中分明有情意閃動,「一輩子,都給你。」

  她臉上微熱,卻不覺得害羞,好似那熱是從心裡泛出來。輕輕倚進他懷中,只柔聲道:「說好了,不許反悔。」

  「好。」他端起笛子到唇邊,緩緩吹出那支小調。耳熟能詳的旋律,低沉喑啞的笛音,心中卻沒有再想起別的來,只有身邊的這個人,只有他。

  四〇•玉碎

  早上醒來時菡玉發現自己已經在馬車上,腦子昏昏沉沉,兩條胳膊酸軟不適。身邊只有一個侍女,見她醒來,忙過來攙扶:「少尹醒啦。」

  菡玉捧著腦袋問:「這是在哪裡?相爺呢?」

  侍女道:「相爺騎了馬在前頭領路。早上出發時少尹還沒有醒,相爺便吩咐讓少尹在車上歇息。」

  她想問侍女自己是怎麼到馬車上來的,想想也是多此一問,徒惹尷尬。她揉了揉胳膊,兩隻手臂都是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想來是這個時節的藕還太嫩,承擔不了負荷。她掀開車簾往外看去,道路兩側都是蔥蘢樹木,林間瀰漫著白茫茫的霧氣,一丈之外就看不清了,實不像六月里該有的天氣。她又問:「我們現在朝哪個方向走?」

  侍女回道:「朝南,聽說就快要過黃河了。」

  她心下略定。太陽穴上一根青筋突突的跳,像有一根針推進去又拔出來,連帶整個腦袋都跟著隱隱作痛,忍不住捶了額頭兩下。

  侍女道:「少尹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再睡一會兒罷,反正也是趕路。」

  菡玉想了想道:「也好。過黃河時叫我一聲。」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侍女卻始終沒有叫她。直到顛簸搖晃的馬車突然一停,她頭頂撞到車廂壁,這才醒了過來。向車外望去,附近的禁軍都已停步,車上的人也紛紛下了車。她問侍女:「怎麼回事?」

  侍女道:「是到驛站了,陛下命入驛休息,大概要吃了午飯再走。」

  菡玉抬頭一看,霧氣已經散了一些,日頭懶洋洋地透過薄霧斜照下來,倒像秋冬時節。看天光巳時將過,也是吃飯的時候了。「這是什麼地方?」

  侍女搖頭:「我也不知道。」

  菡玉跳下馬車,一眾車上的女眷正往驛中去。遠處驛門上的牌匾被樹叢擋住,她環顧四周,發現路邊有一塊石碑,背面朝著她,便走過去查看。

  一轉過去,那三個鮮紅的大字,就那樣突兀地闖進她視野里,避無可避。

  馬嵬驛。

  太陽穴上那根針突然變得又粗又利,狠狠地推進去,推到了極致,再狠狠地拔出來。她一陣眩暈,向前傾去,額頭重重地磕在石碑上。然而並不是幻覺,一睜眼,眼前還是那三個鮮紅的字,像浸飽了鮮血,毫不留情地刺進她眼裡,不留任何餘地。

  「玉兒,你在這裡做什麼?怎麼不進驛站里去?」身後傳來關切的聲音,楊昭疾步走近,扶起她來。

  她手握成拳敲打石碑:「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向南去的嗎?怎麼還會到這裡來?」

  他雙眉微蹙:「本來是往南走的,但是林子裡起了霧,走錯了方向,還是走到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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