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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菡玉正要回答,小玉突然發起噩夢來,手足亂舞,口中糊裡糊塗地說著夢話,甚是驚懼。菡玉連三安慰,抱著她拍了好一陣,她才漸漸安靜,卻還是睡的不安生;菡玉一放開她,又不時被噩夢所擾。菡玉索性和衣睡在她旁邊,像哄小孩似的抱著她安撫。

  屋裡寂靜無聲,隱約有一點蚊吟似的低微聲響,斷斷續續。他仔細去聽,才聽出那是菡玉在哼著小曲。她不擅唱歌,調子哼得歪七扭八,聲音又小,他費了好大勁,才聽出她哼的是那首鎮魂小調。

  這首曲子的確有安神定心的作用,不一會兒小玉便安靜了不少,只偶爾動一動。菡玉自嘲地想,大概是自己唱歌太不著調,以致未能讓小玉熟睡。她偶一回頭,發現楊昭不知什麼時候已出去了,屋內只剩她和小玉二人。

  她忙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便抱著小玉閉眼假寐。剛眯了一會兒,忽聽屋外傳來一陣迂迴婉轉的笛聲,略帶低沙,奏的正是她剛才哼的鎮魂調。她心中一動,睡意頃刻便沒了,聽那悠揚的小調一遍一遍重複,仿佛又回到當年,那人……也是這樣月下吹笛,她靜靜地在牆內聽著,雖不見人,卻也滿足無比。

  正聽得入神,笛聲卻突然停了,接著門吱呀一聲推開,他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手中還拿著那管碧玉短笛。他走到床前,看了看床上的人,低聲道:「睡熟了,走罷。」把笛子往懷裡一揣,伸手便抱她起來。

  小玉已然熟睡,發出輕微的鼾聲,很是香甜。她還想多陪一會兒,他卻不讓,硬抱著她出了門,往她房裡去。

  兩人走在廊上,他突然問:「你那管笛子呢?」

  她正在想別的心事,抬頭道:「什麼?」

  「你不是也有一管跟我的一模一樣的玉笛。」

  「是啊。」

  「拿出來,我們換。」

  菡玉一懵:「換?」

  「我送你的蓮花玉佩被你扔了,」他低頭掃她一眼,「正好咱倆都有一管玉笛,模樣又相同,這也是一種緣分,不如就以此為信物互贈。」

  她這才明白他是向她索要定情信物,不由一陣尷尬,訥訥道:「我的笛子……是他人所贈,不便轉送。而且……」

  「誰送你的?」

  「是……」她猶豫了一下,「是卓兄。」

  他突然腳步一停,臉沒在陰影中看不清楚,只聽見聲音十分不豫:「拿來!」

  「他就留給我這件東西,實在是……」她未聽他出聲,但是這麼靠著,已能感覺到他的怒意,忙溫言安撫,「相爺若真想要信物為憑,改日我再尋一個更合適的贈予相爺……」

  「我就要這個!」

  菡玉見他鬧起脾氣,只得以實相告:「相爺,其實我的笛子……已經沒了。」

  他低頭看著她。她解釋道:「相爺可還記得那次在相府花園中,你手執此笛,突見白光耀目,笛身發燙,將咱倆手都燙傷。就是那次沒了。」

  這件怪事他當然記得,一直不解。「什麼叫沒了?那白光又是怎麼回事?」

  「沒了就是……」她囁嚅著,「消失了。」

  「消失了?!什麼意思?」他愈發疑惑,提高了聲音。

  「因為……」她考慮著措辭,「因為我的笛子,就是你的笛子……」

  他的眉毛打成兩個結,這個答案只使人更摸不著頭腦。菡玉正想如何解釋好,身後忽然傳來蹬蹬的腳步聲。小玉披了一條毛毯追過來,一邊嘴裡喊著:「娘!娘!」

  菡玉心思立刻都轉了過去,掙開他的懷抱下地,接住小玉,憂心道:「小玉,怎麼了?又做噩夢了嗎?」但看見小玉醒來,還是鬆了口氣。

  小玉低著頭,沉默片刻,才低聲問:「娘……你到底是不是我娘?」

  菡玉柔聲道:「你都想起來了?」

  小玉點點頭,又連忙搖頭,伸手抱住她不放:「娘,你別再離開我。」聲音裡帶了哭腔。

  菡玉也不想她傷心,但她既然自己想起來了,也能承受得的住,不如此時一併跟她說了。還有剛才楊昭的疑問,是時候向他坦白了。

  「小玉,咱倆見第一面時我不就說了,我不是你娘。你也知道娘早就死了,只是不肯相信,不肯面對,故意要忘記。娘投的灞水,就是白日裡咱們看到的那條河。你沿著河找她,走了十幾里地,在那片楓樹林邊發現了她的屍身,也是你自己一個人掘土把她埋了。為此十個手指甲掉了八個,過了半年才長回來。這些你都想起來了是不是?」

  小玉眼裡噙了淚水:「你是娘還魂過來的麼?」

  菡玉笑得淒楚,也幾乎落淚:「傻小玉,人死不能復生,哪裡來的還魂之說。」

  「那你為什麼都知道?我是一個人去的,這些只有娘才會知道!還有你、你為什麼和娘長得這麼像?」

  「誰說只有娘才知道?」菡玉忍住淚笑道,「小玉不也知道麼?不也和娘長得很像?」

  楊昭在一旁聽得雙眉愈蹙愈深,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不是她姐姐?」

  菡玉未答,小玉抬頭看了他一眼:「我是爹娘第一個孩子,哪來的姐姐?」她盯著菡玉的臉,聲音有些發抖:「你……你究竟是誰?」

  你究竟是誰?菡玉依然在笑,淚水卻從眼角滑了下來。「沒錯,我不是你娘,也不是你姐姐,我不是你的任何親人……因為,」她哽咽道,「我就是你,小玉,我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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