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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常諦住度世之道。於一切萬物,隨意自在。”

  她記得前幾天抄時,經文裡還有這樣一句話。

  她不過一普羅凡人,不知何為心裡諦住度世之道,但時刻提醒自己,心常住著度己之道,能夠度己了,倘若可以,再想和這個男人的關於一輩子的事,或許也是不遲。

  ……

  魏劭遲遲未歸。

  夜深,小喬在房裡留著燈,自己先上了床。

  她心裡有些掛著魏劭,睡睡醒醒,醒醒睡睡,一直過了凌晨,應該已經是子時了,朦朦朧朧夢到了大喬和比彘。

  夢是片段零散的。她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冷不防卻對上了一雙閃著微微幽光的眼睛。

  魏劭不知何時竟已經回房了,沒發出什麼動靜,也不上床,竟就站在床前,仿佛剛才一直這樣盯著自己在看。

  小喬被嚇了一跳,輕輕拍了下胸口,呼出一口氣,從枕上爬坐了起來,看著他帶了嬌音地埋怨:“你是想嚇死我嗎?回來怎麼也沒聲音。”

  魏劭收回了注視她的目光,轉過身,自己開始脫衣,道:“見你睡著了,便沒叫醒。你自管睡吧。”

  他脫了衣裳去了浴房。片刻後就出來了。小喬問他肚子餓不餓,他說不餓。隨即吹了燈,上床躺了下去。

  剛才他轉過身的時候,小喬其實就覺察到了他的神色有些異樣。和早上出門前,判若兩人。

  現在他這個樣子,小喬更加覺得他有點奇怪。和他並肩躺了片刻,也沒見他摟抱自己,只仰面躺在那裡,仿佛睡了過去似的,實在死反常,終於忍不住問了聲:“今日衙署可是出了什麼事情?晚飯也回不來吃。”

  “小事。只是繁瑣,故費了些神。”魏劭應道。

  小喬聽出他聲音似乎帶了些疲倦,有心事的樣子。遲疑了下,朝他靠過去了些,柔聲問道:“你怎麼了?我覺著你好像不大高興。早上出去也不是這樣的。”

  “無。”魏劭道,“只是今日事多,這會兒有些乏。不早了,你也早些睡。”

  小喬聽了出來,他此刻似乎也不大願意和自己多說什麼似的,便沉默了。

  當夜小喬平添了幾分心思,睡的很淺。魏劭卻始終一動不動,更不像之前那樣,睡夢裡也要伸手過來摸摸抱抱她。也不知道他是睡的太沉了,還是如何。如此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兩人起了身。小喬覺得有些精神不濟,看魏劭,臉色似乎也不大好。兩人收拾妥了,出門去徐夫人那裡。走下台階時,那隻暫時還養在春娘房裡的貓咪從走廊上一路撒歡地跑了過來,跑到小喬的腳邊,鑽到她的裙下,繞來繞去地蹭著,喵嗚喵嗚地輕聲撒嬌。

  魏劭停下了腳步。

  小喬見他兩隻眼睛盯著貓咪,仿佛想起了什麼,神色里露出了些僵硬,疑心他是上回過敏了,對貓感到厭惡。

  只是這厭惡,就和昨晚他回房後的沉默一樣,來的有些平白,讓她摸不到頭腦。

  前兩天也沒見他如此。

  小喬急忙一把抱了貓咪起來,交給追上來的一個侍女,叮囑她看好。

  魏劭已經抬腳往前去了。小喬跟上了他。兩人一起到了北屋。

  今天是十五。朱氏也來了。比魏劭和小喬稍早到的。原本向徐夫人問完安,已經要走了,見兒子來了,便又停了下來。

  進了北屋後,魏劭終於一改昨晚回來後便開始的沉默,顯得正常了起來,和徐夫人應對時,臉上也露出微笑。和小喬向徐夫人叩安,閒話了三兩句,徐夫人道:“你們還不知道吧,昨夜你表兄的房子也不知如何竟失了火,朱權說燒的精光。幸好沒傷及人命,也未波及鄰坊。他這兩日回來,叫他住家裡吧。從前我就不高興他搬出去,出了這事,正好叫他回來。”

  小喬感到有點意外。看了眼身旁的魏劭。他面上沒什麼表情。只雙眸微斂,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倒是朱氏,聽到魏儼要回來住,臉上便露出厭惡之色。雖然已經在極力遮掩,但眉梢眼底,還是掩飾不住。

  徐夫人冷冷掃了她一眼。她便有些訕訕,低下了頭。

  這一幕落入了小喬的眼。小喬心裡也是有點感觸。

  和朱氏這個婆婆處了這麼久了,也打過多次交道,其實多少也有點摸到了朱氏脾性。

  一個人的眼界心態,與出身以及因為出身而在小時能得到的教育有著很大的關係。但這也並非必然。倘若懷了一顆開闊的心懷,出身教育方面不足而導致的眼界狹窄也會隨著後來的閱歷而慢慢地打開,積澱到一定時候,人也必然脫胎換骨。

  可惜朱氏不是這樣。即便到了現在,她似乎一直沒有找准自己侯府夫人的身份定位。

  小喬當然沒資格可憐她。對這個婆婆,也沒到深惡痛絕的地步。

  只是不喜歡她罷了。

  “過兩日便是鹿驪大會,聽說你阿弟也要參加騎she?”

  徐夫人轉而問小喬,顯得興致勃勃。

  小喬笑應了聲是:“也沒想他到時候出風頭。難得遇到這樣的盛會,少年人難免心嚮往之。故我也沒攔。”

  徐夫人笑道:“為何要攔?少年人本就該有好勝之心。好勝方能奪勝。我往年都會親自赴會。今年你初來我家,也當露個面。到時與我同去。”

  小喬在朱氏的目光下躬身道謝。

  “對了,你小舅子可有稱心的坐騎?”臨告辭前,徐夫人想了起來,又問了魏劭一句,“若無,你給他選一匹好的,趁還有兩天加緊練練。”

  “稟祖母,表兄之前已經贈過一匹青駹馬給他了。”

  魏劭應道。語氣淡淡。

  徐夫人放心了,點頭笑道:“我就知道他辦事細心。你小舅子剛來那兩天你不在,還全是他替你接待。等這陣子大家都忙過去了,你得好好謝謝你長兄。”

  魏劭微微一笑。

  第60章

  三人出了北屋。小喬稍稍落後,前頭魏劭隨他母親朱氏並排同行。到了那個三岔路口,魏劭停了停,小喬便走了上去。

  “你回房吧。我送我母親回屋便可。”

  他眼睛也沒看著小喬,說了一聲,便往東屋那條道走去。

  小喬立於岔道口,目送他陪他母親而去的背影,默默轉身,自己回了西屋。

  “他那房子,好端端的怎會燒了?”

  路上朱氏開始抱怨起來,“你這個表兄,我見了他就渾身不得勁!這下住回來也不知道要住多久了!”

  魏劭雙目平視著前方,神色淡漠,並無任何回應。

  朱氏見兒子似乎心不在焉,回頭看了眼,身後隨行的僕婦都隔了些路,一咬牙又道:“非我不容他。只是從他小時候起,我見了他那雙眼睛,就覺得心裡發憷。他是要和你爭這魏家東西的!我見你和他關係好,從前也只是心裡擔憂罷了,說不出口。這回索性提醒下你。防人之心不可無,等哪天要是真出了事,後悔也晚了!”

  魏劭看了眼朱氏,依舊不置一詞。很快送朱氏到了東屋門口,停下腳步道:“兒子送母親到這裡了。外頭還有正事,先走了。”

  “你等等!”朱氏見兒子似乎沒聽進去,心裡不甘,又真的著急。

  她的心裡包藏了一個將近三十年前的秘密。那時候她剛嫁來魏家。這個秘密,如今或許只有她與徐夫人兩個人知道了。這不可說的秘密,她一藏就是幾十年。

  以她的性格,藏的實在很辛苦。每當她想對自己的兒子說出來時,只要想到徐夫人那隻冷冷看著自己的獨目,就會不自覺地從心底里發冷,然後就把到了口邊的那句話給吞回去。

  魏劭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朱氏。

  朱氏張了張嘴,終於還是吞了回去,勉強笑道:“無事。你去吧。莫過於勞累,早些回來。若想吃我做的飯食,不願來我這裡也無妨,遣個人來說一聲,我做好了讓人給你送去西屋。”

  魏劭頓了一頓,點頭道:“勞煩母親費心。母親進去吧。”

  朱氏應了一聲,被身後上來的僕婦簇著往裡去了。

  ……

  魏劭出了魏家,徑直來到衙署。公孫羊和李典魏梁等人已在等他。

  幾日前得訊,青州袁赭派了來使,人今日到。雖還未見面,推斷應是與幸遜此時在汜水的交戰有關。議定後,由魏梁出城迎接。至午,袁赭的親弟袁代一行人入城。

  魏劭於衙署設宴接風。

  當下天下諸侯,若以地域劃分,兵強馬壯而聲名顯赫者,唯數三家:北魏劭、漢中樂正功,中腹之地,則有山東袁赭。

  說句大逆的,當今逐鹿天下的這場大戲,如果沒有意外,有實力殺幸遜滅諸侯奪傳國玉璽的,也就在這幾個人中了。

  其餘人等,不過是在陪唱罷了。

  袁赭數代經營,早有俾睨天下之心。幸遜數月前改立幼帝,他覺得時機已到,按捺不住,糾合了廣平劉楷等人發兵洛陽,原本想一鼓作氣伐下洛陽,殺幸遜取而代之。

  但幸遜既然能混到今日“國父”的地步,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本就實力雄厚,雙方交兵在汜水一帶,互有勝負,如今隔水相峙,暫時按兵不動,改而打起了口水仗,各自檄文滿天飛。

  幸遜以漢帝之名罵袁赭公然興兵作亂,號召天下人共伐之。袁赭罵幸遜挾天子令諸侯,意圖謀朝篡位,號召諸侯和自己一道勤王。兩人罵的不亦樂乎。罵著罵著,袁赭想到了魏劭,於是派了弟弟袁代來漁陽,以長輩的口吻說,當年老叔我曾施恩於你爹魏經,如今爹不在了,這個人情就管你這個兒子要了。老叔我正和幸遜打架,你得來和我一起打。

  袁赭當年和魏經同在洛陽做中郎將時,有次魏經帶了數人出京,路過中牟這個地方時,遇到一夥幾十人的流賊,正好袁赭經過,二人一起殺了流賊。

  這事雖然不假,但袁赭倚老賣老,袁代也跟著趾高氣揚,看似頗有想在魏劭這個辱臭未乾的北方新霸主面前樹立威儀的架勢。對面的魏梁當場就怒目而起,抬腳“嘩啦”一聲踹翻了自己面前酒案,酒肉傾覆在地。魏梁疾走到了袁代面前,拔劍指著他的鼻子,厲聲斥道:“中牟之恩,先主公早已加倍相報!主公見你遠道而來,不忘兩家舊情,今日才抱病親自設宴接風。你哪裡來的臉面,敢在我主公面前大放厥詞!”

  袁代身後站了同行而來的袁赭乾兒丁屈,以兇悍著稱,見狀忙拔出佩劍,喝道:“丁屈在此,誰敢無禮?”

  魏梁冷笑,呼嘯一聲,門口湧入了幾十名執戈武士,轉眼將袁代和丁屈團團包圍起來,刀戈雪亮,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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