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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的大會,徐夫人必定親自出席,為比武的健兒們擂鼓助威。

  今年君侯新娶了夫人。全城人都知道女君美若天仙。平日難得有機會見,那天想必女君會露面的。

  有能夠近距離滿足眼福的好機會,豈能錯過?

  ……

  魏劭最近很忙。

  自從知道了和她睡覺的滋味之後,他的滿腦子就都是這件事了。

  抱她一起睡覺給他帶來的那種銷魂的滿足感,甚至漸漸有點快趕上奪下一座城池後的成就感了。

  老實說,最近他確實,沒空再去想自己以前怎麼討厭她,怎麼恨喬家了。

  即便不小心想起來,他也能很快就把那念頭從腦子裡給趕出去。

  他最近只忙著想,怎麼才能弄出更多的時間好躺床上用各種姿勢和她睡覺。

  可是幽州本來就很大,加上後來打下來的冀州,還有幾個月前新弄到手的并州,那麼多的城池,就算各地不出添亂的大事,每天隨便需要他定奪的一兩件事,總還是有的,一起送到漁陽,到他手上就是一大堆了。

  原來他在外打仗,幽州衙署里的公文,就由魏儼處理。

  魏儼若不在,有公孫羊和長史衛權。

  可惜衛權被派去了晉陽。公孫羊最近又犯了咳嗽的老毛病。聽他坐那裡,咳的仿佛快把肺都給吐出來了,魏劭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逼他早晚到衙署報導。交給別人又不合適。他只能自己處理。

  白天恨長,夜裡恨短,這是魏劭最近的深刻體會。

  所以這天傍晚,當他終於從案牘里解脫出來,走出衙署大門的時候,健步如飛。

  早上出門前,他和小喬說好,晚上自己要早點回來和她一起吃晚飯的。剛才他被一件事情稍微耽擱了下,起身比預想的要晚了。

  魏劭幾步下了衙署大門口的大石台階,接了馬韁要上馬時,看到對面走來了一個貌甚美的年輕女人。

  他見過這女人,表兄魏儼的一個寵姬。跟他好像也有三兩年了。就是不知道叫什麼名字。見她停在了自己面前,猜想是來問魏儼,徑直道:“我兄長這兩日應就回了。”說完上馬。

  蘭雲朝魏劭躬身道:“多謝君侯相告。我名叫蘭雲。我不是來問魏君歸期的。他歸期也與我無幹了。他這次去代郡前,已經將我遣走,不要我了。”

  魏劭看了她一眼。

  魏儼身邊女人時常有變,魏劭也知道。這個自稱蘭雲的女人留的時間最久,所以他才有印象。

  聽她這麼說,魏劭略微頷首,說了聲“你若有事,等他回來再尋他說。”說完打馬要走。

  蘭雲道:“君侯有所不知,我來尋君侯,是要告訴君侯一件事。您的長兄魏使君,他對您的夫人有所不敬。”

  魏劭微微一怔,坐於馬上,低頭盯了她一眼,眉頭隨即皺了起來,聲音也變冷了。

  “你可知道,胡言亂語,該當何罪?”

  蘭雲道:“我之所言,句句是真。魏君罔顧人倫,肖想一個他本該呼為‘弟妹’的女子!”

  魏劭雙眸泛出奇異的冰冷之色,盯了蘭雲片刻,一字一字地道:“我看你是找死,竟敢如此從中挑撥!”

  蘭雲驀地跪了下去:“君侯若不信,可隨我去。君侯見了一樣東西,便知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魏劭神色陰沉,沒有理會蘭雲,從她身旁繞過,縱馬而去。

  他縱馬已經奔出去了數丈之外,忽然又停下了馬,慢慢地回過了頭。

  蘭雲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追了上去。

  “若有半點不實,我必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魏劭冷冰冰的聲音在蘭雲耳邊響了起來。

  ……

  魏儼去代郡,遣散了家中姬妾。現在只剩朱權和幾個下人還留著。

  家中沒了主人,下人這幾日便陸續為私出門,只剩朱權一人。方才有人來叫朱權吃酒。朱權推卻不過,鎖了大門離去。

  天色微微暗了下來。蘭雲以匙打開了門鎖,魏劭一語不發,大步朝里而去。徑直來到魏儼那間臥房門前。

  魏儼出門之前,臥房的門也反鎖。門上一隻鐵將軍把守著。

  他冷眼看著蘭雲摸出另一把鑰匙,順利地打開鎖,輕輕推開了門。

  魏劭大步往裡走去,最後停在了一面牆壁之前。

  牆壁之上,懸掛了一幅長條山水。運筆灑脫,意境空靈。

  蘭雲點亮一盞燭火,端在手上,走了過來在旁照明。

  魏劭盯了那副山水片刻,終於慢慢地抬起手,朝那副懸畫伸了過去。

  他的神色異常凝重,手仿佛重比千鈞,在空中停了片刻,忽然一把撩開了山水畫幅。

  他面龐上的肌肉立刻僵硬。視線定在了牆上,身影亦如同凝固。身畔蘭雲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魏君最近和往常很是不同。召我陪寢少了。往往回來就自己入房不出,有時獨自喝酒。從前他並非如此的。我便疑心他看上了別的女子,故而平常多有留意他的舉動……”

  她說著,神情里露出了一絲怨艾。

  “那天晚上,魏君歸家,先是獨自在庭院中獨自飲酒,不叫我們作陪,後來忽然獨自回房閉門,他卻忘了將窗閉嚴,我心中疑慮,悄悄潛到了窗下,窺到他於牆上畫了這幅美人圖……”

  “從前有一回,我恰好在街上遠遠看到過女君一面。實在風華絕代,我一見難以忘懷。魏君畫筆又惟妙惟肖,我一見便認了出來。驚懼莫可言狀,我怕被他覺察,正要走的時候,竟然看到魏君……”

  蘭雲頓了一頓,“我看到魏君撩起他的衣擺,對著牆便自己弄了出來……當時情狀,他如痴如醉……”

  魏劭猛地轉身,抬手一把掃掉了蘭雲手中的燭台。

  燭台掉落在地,隨著一陣輕微的怪異響聲,滾到了牆角。

  其時窗外暮色濃重,卻還能夠辨認人臉。

  蘭雲看到魏劭雙眸冰冷,卻又仿佛有怒光閃動,面容猙獰,神色可怖。

  儘管這是她所希望的。但真面對這樣的一幕,蘭雲依舊感到心驚膽戰,雙腿一軟,不由地便跪了下去,低頭不敢看他。

  魏劭僵在原地,死寂的屋子裡,只聽到他粗重的喘息之聲。

  第59章 2

  朱權原本是魏家下人。魏儼小時候起就開始服侍他的生活起居。魏儼十七歲娶妻搬出魏家後,他也跟了出來。一年後魏儼喪妻,此後未再續娶。

  於治軍和邊務這一方面,魏儼無疑治軍有道,邊務清肅,毫無可指摘之處。但獨身後,他便開始過起了放蕩的私生活,於男女事頗放得開,身邊女人更如走馬燈的換。一年裡留在漁陽的日子也不多,猶如無根之浮萍。徐夫人關切,有時會將朱權喚去,詢問關於魏儼的種種。朱權回來後,偶也會勸魏儼續娶,如此方能安定下來。

  魏儼通常也不惱,一笑置之罷了。

  這回魏儼動身又去了代郡,走的有些倉促,且那日臨走又將姬妾打發了。朱權想起魏儼這段時日,比起從前,回家後仿佛有些抑鬱,心裡也是不寧。方才被一個老相識叫走吃酒,推卻不了,跟著去了幾條街外的一間酒肆,坐下才飲了幾杯,留意到酒肆門外的道上,不斷有人往一個方向跑去,口中呼著“起火”,出去察看,望見遠處自己來的方向,果然隱隱有火光沖天,心裡放不下去匆匆趕了回去。才跑到街口,遠遠看到竟果真是自家的宅子失了火,火勢不小,熊熊沖天。

  朱權大驚失色,慌忙呼人救火。只是北方的夏日本就燥炙,如今雖漸入秋,天氣依舊熱,加上多日沒有下雨,火又已經燒了起來,如何還能壓的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大火漸漸將整座房子吞沒。幸好魏儼性子孤僻,當初擇選房屋時,不喜與旁人相鄰,房子左右都無民居,這才沒有波及開來,等火勢終於小了,最後被撲滅,房子也早面目全非,屋頂坍塌,只剩了一個空殼,內里一應的器物家什,全都被燒了個精光。

  朱權記得自己臨出門前,屋內並未留下火種的。也不知道這火是如何燒起來的。唯一可能,要門就是灶膛里的殘餘火星沒有蓋住,這才蔓延了出來引燃了大火。

  朱權悔恨不已,自責不該出去吃酒誤事,自己一邊收拾火場,又派人去向徐夫人稟告不提。

  ……

  魏劭一早出門時,和小喬你儂我儂,依依不捨,約好說晚上趕回來吃飯。

  到了傍晚,小喬沐浴新出,換了身新裁的以淡香薰過的櫻糙色輕羅衣衫,對鏡稍稍點染了細香胭脂。

  鏡中之人雙眉若裁,秋波橫臥,面若芙蓉,色羨雲霞,連她自己見了也是愉悅。

  小喬開始等魏劭回來。一直等到了天黑,已經過了約好的飯點,卻遲遲不見魏劭回來。

  小喬漸漸有些不放心起來。想衙署也不遠,正要打發個人過去看看,有個魏劭的親兵來了,傳了句話,說君侯有事,不回來吃飯了,叫夫人不必再等。

  魏劭平日事務繁忙,臨時有事也是經常,小喬不疑有它,自己先去吃了飯。

  魏劭對貓敏感。那隻貓咪雖還沒被送走,但小喬洗過澡了,晚上也不敢再去和它玩耍,唯恐不小心沾到了貓毛或者貓唾引發魏劭不適,回房後無心做別的,靜下心後,坐下去繼續抄著經文。

  屋裡寧靜一片,偶有案頭燈花爆裂發出的輕微噼啪一聲。

  小喬靜心凝氣,右手握筆,隨著筆尖勾提挑捺,細膩潔白的帛面之上,漸漸地寫滿了一行行的娟秀雅麗的字。寫到“譬如大海一人斗量,經歷劫數尚可窮底。人有至心求道,精進不止,會當克果,何願不得”的時候,她雙眸注視著這一行字,慢慢地停了筆,最後將筆擱到架上,支頤對著案頭的燭火,漸漸地出起了神。

  魏劭無疑是喜歡她的。最近甚至漸漸讓她感覺到了迷戀的程度。至於他喜歡,或者迷戀的是她的臉肉還是她這個人,坦白說,小喬並不知道。因為兩人在一起,哪怕是白天,魏劭對她做的最多的,也就是擺弄她,和她做男女的那麼點事兒。

  除此之外,小喬就想不出來,兩人之間還有過關於別的什麼內容的談話。

  有時情濃之時,她其實有點想問,卻沒有底氣去問。更沒有底氣去試探:到了有一天,他會不會放過喬家。

  小喬知道這種想法既幼稚又可笑。希望男人因為一個女人而放下心底里的仇恨,這個女人是要有多偉大,才能化解去男人心中的原本被視為不共戴天的仇恨?

  大約也就只有佛祖,才有如此普渡眾生的大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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