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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珠的思緒,還停留在二人爭吵,她一時情緒失控被太尉斥責的那一幕上,發燒的昏沉的頭腦,一時間還難以轉回情緒,也不想說話,只悶悶起身想要給自己倒一杯水。

  堯暮野摁住了她的肩膀:“你發著燒,喝了藥後,好不容易出了汗,不能起身再著涼,怎麼?要解手嗎?我給你拿尿盆去……”

  玉珠哪裡肯讓他再做這等羞惱人的事情,只能嘶啞地開口:“口渴……”

  堯暮野便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扶著她的後背讓她坐起後,慢慢地飲了一杯。

  “要不要吃些東西?我讓廚子熬了香粥,你喝半碗也免得胃空落了。”

  玉珠沉默地搖了搖頭,復又要躺下,可是堯暮野卻板著她的肩膀讓她直視自己:“觀陽公主幹下的好事我已經知道了,你莫要因為怕她,而心有負擔,北地雖然少了北人之憂,可是南方蠻寨部落甚多,選個蚊蟲多些的地方,將她改嫁過去便好了……”

  聽到太尉這般輕描淡寫,玉珠都有些忍耐不住了:“她終究是太尉的青梅竹馬,你……怎麼可以這般冷情?”

  堯暮野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我可沒有這般瘋癲的青梅,宮裡的皇子公主甚多,我哪有那個清閒挨個與他們青梅繞竹馬?不過這女子跟我八字相衝是真的,小時她從樹上掉下,將我砸得受了傷,足有月余不能騎she,看她一次便厭煩一次。她說的話,你自當是放屁便是了……”

  玉珠聽了一時沉默了,堯暮野覺得自己最看不懂的,便是這小女子的一顆心。待想起最後一刻落淚的情形時,心又似被麻繩搓過一般,破碎的一時拼接不上,把她抱在自己的懷中,用長指捋著她披散的長髮,說道:“受了這麼大委屈,怎么半字不與我說,難道怕我偏頗了那觀陽公主不成?”

  玉珠此時也平復了情緒,先是懊悔自己一時坦露了真情,平白讓人笑話,只低聲道:“並非擔心太尉偏頗,只是不想給太尉大人填麻煩罷了。”

  這番話說得頗為疏離,並非是堯暮野所想要的,於是他微微垂下半長的睫毛,輕輕地眨著眼,抬起了玉珠的下巴,說道:“雖然你一直未曾放在心上,我今日再給你說一遍,我是你的未婚夫婿,從此便是你在這世上可以依靠之人。你若有了委屈,應當第一個告知與我,莫要再讓我從他人的嘴裡半途聽到!”

  玉珠有些不適地退後,想要躲過太尉的手指,可是觸碰到太尉的前襟,不禁問道:“怎麼穿了這麼濕漉的衣服?”

  堯暮野輕翹著唇角,道:“平日裡看著沉穩嫻靜,可是生起病來怎麼跟孩子似的不肯吃藥,若非我力氣照比旁人格外強些,差點便要壓不住你了。沒有辦法,我便只能一口一口地哺藥給你,衣襟自然是濕透了。”

  玉珠這才知道太尉居然是這般的給自己餵藥,一時間又是一陣不自在,凝神觀瞧,豈止是太尉的衣襟濕了,自己的脖頸上,身下的被褥和枕頭處皆是處處濕漉,當下不由苦笑道:“太尉哪裡是在餵藥,簡直是天降洪水,淹沒了溝壑……”

  堯暮野卻挑著下巴,半眯著鳳眼,說道:“本少連母親生病時,都未曾送藥在枕榻旁,如今竟是第一次舍給了你這夫人,怎麼不心生感動,反而出言奚落?”

  聽了太尉這狂妄之言,想到堯夫人面對這忤逆不孝兒子時的無奈面容,不由得噗嗤開口一笑,真切了露出了一絲笑意。堯暮野看到這微笑,便是如乍暖還春,長出了一口氣,輕吻著她的額頭道:“乖乖地喝些粥,好好安睡,明日我們還要去玉石鎮呢。”

  於是,玉珠喝了碗熱粥,便又睡下了。只是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太尉才看似不經意間地開口問道:“你昨日在夢中與那王昆做了什麼?”

  第97章

  玉珠被問得微微發呆,一時無言,昨日恍恍惚惚,夢境也是迷亂的很,只隱約記得自己非常無助,擔心得都要哭了出來,醒來時心情猶有低落之感。聽太尉之言莫非自己夢中又喚了王郎,看著太尉的看似無事,卻微微緊繃的俊臉,只能低聲道:“我……又說夢話了?”

  太尉慢慢地喝了一口粥,慢慢拉長了聲音道:“嗯……”

  可是玉珠哪裡還記得自己昨日夢了什麼,又不適合向太尉追問,便也只埋頭飲粥,然後慢慢地用力回想。

  太尉隨著碗沿兒瞟著玉珠一副心神不在的樣子,似乎還沉浸在昨晚與王昆相會的夢中,臉色不由得越發的有些難看,但此時再吃那病癆的飛醋,難免顯得小氣,於是狠狠地吞咽一口只當忍了。

  食過了略有些沉悶的早餐,太尉出行的馬車也要經備好。

  不同於軍營里冷硬的軍車,這輛從京城驛站一路調撥過來的馬車甚是華貴,檀木做的馬車,兩匹馬也是神俊異常,通體黑色,四隻馬蹄卻是雪白,馬蹄處還垂著白色的馬鬃。玉珠上車時心內想的卻是,這般招搖,若是自己一人,恐怕這一路上都不夠盜匪爭搶的了。

  太尉向來重享受,只是戰時身在軍營,一時講究不了太多。而現在戰事結束,又是陪同未婚妻折返家鄉,自然是要考究一些,恢復了以前的些許奢華。

  軍營到玉石鎮大多皆是普通的土路,崎嶇不平,不過拉車的駿馬皆是特殊馴服過的,行車時既快又穩,車廂更是請皇宮中的能工巧匠專門製作的,在車中幾乎感覺不到顛簸。

  玉珠雖然退了燒,可是身子還有些許乏累,倒在馬車裡正好補覺,被太尉的鐵臂圈住,倒也一路好眠。

  只是醒來的時候,太尉還是不願多言,似乎是生著什麼悶氣,偏偏又不言明,想要裝出一副無事的樣子,倒真是彆扭的讓人有些看不下眼。

  玉珠如今已經平復了情緒,她向來不願與人為惡,自然是主動釋冰,與太尉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給他指引著車外的風景典故。

  太尉懶洋洋地聽著,臉上倒是漸漸有了笑意,一時抓握著玉珠纖細的長指擺弄個不停。

  玉石鎮上叫得起名號的世代經營玉石生意的少說也有百八十家,而蕭家在幾十年裡一直壟斷著皇商御貢,也算是一枝獨秀。

  只是沒想到一夕之間便跌落谷底,最叫人驚掉下巴的居然是王府和離的蕭府六小姐成了新的御貢皇商。

  一時間,玉石鎮的玉匠也是摸不著頭腦,直問這六小姐有何能耐,又為何改了蕭姓,換成了袁姓,莫非內里還有什麼驚天的隱情?

  而當六小姐的馬車終於回到了玉石鎮時,看著那奢靡的馬車名貴的馬匹,還有馬車身後長長的一列兵士,玉石鎮裡的人們舌頭頓時長了幾寸,紛紛議論內里的蹊蹺。演繹出來的版本,可以壟斷書局一整年的傳奇本子。

  蕭家人一早便得了信,說是太尉大人陪同著六小姐一同回來探親了,所以蕭府前又是烏泱泱早早站滿了蕭家的人。一個個伸著脖子翹首期盼。

  不過遠遠看著太尉大人的馬車過來時,卻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生怕清冷的太尉大人如同前次那般,一路揚長而去。

  這一次,太尉大人倒是沒有嫌棄著商戶的酸臭,叫馬車停在了蕭家的門口。幸好一早有兵卒清理了附近的巷子,禁止那些小民堵路圍觀,不然這巷子裡便要水泄不通了。

  當馬車剛剛停下,便有小廝擺放好過了錦緞的腳蹬。玉珠先下了馬車時,看著祖母帶著蕭老爺王夫人和一干眾人等候著自己,倒是頗有些過意不去。不過她也留意到,蕭山並不在隊列中,想來是聽聞太尉跟來,故意規避了吧。

  隨後而下的太尉大人卻對自己勞師動眾很是坦然自若,單瞟了一眼蕭家的門戶,眉頭微微一蹴,想必是不耐商戶門面的寒酸,要知道就算是西北的富戶,也終究是不及京城王侯的。

  但是既然答應陪著這小婦辦事,終究不能事事依著自己的規矩來。寒酸粗鄙的商門也是要入一入的。

  除了蕭老爺和夫人之外,其他的蕭府里的人皆是第一次看見這位太尉大人。

  早先在他們的觀念里,這太尉大人雖然出身高貴,想必是腦滿腸肥的貪色模樣,所以才被六姑娘的美色迷惑,一時神魂顛倒,竟然要迎娶一個下堂商戶女。

  可是現在,只見這下馬車的男子高高的身量,長袖寬帶,頭髮的鬢角編成細辮收攏到了白玉發冠里,修飾得臉型愈加稜角分明,濃眉鳳眼,按理說是華貴的俊美之相,可是又總有股子說不出的凌厲威嚴之氣。

  就算是曾經見過太尉的王夫人,都忍不住再倒吸一口氣,心內化解不開的便是:這不多言多語的老六究竟是如何結交下這等大魏的風雲人物?

  而跟著太尉的馬車一同回來的還有五姑娘蕭珍兒,她坐的馬車跟在太尉馬車的後面,此時也下了車,歡天喜地地喚著祖母爹娘,又跟自己的幾個兄弟打著招呼。

  可是哪有人有功夫搭理她,自是扒拉到一旁,恭請著太尉大人入內。

  能停在商賈的府門前,已經是太尉的極限了。此時再看著蕭家人阿諛奉承的臉,真叫他萬分的不適,於是低低地對玉珠道:“快些辦事,我就不進去了,說著復又上了馬車裡等候。”

  只看得蕭府人都呆愣住了,臉頰都是有些熱辣辣的感覺。

  玉珠其實也覺得有些頭痛,若是可以,她是不想勞動太尉大人的尊駕,總好過現在這樣他突然反悔掉臉子,要她來和稀泥抹平各自的面子。

  “太尉大人偶感風寒,有些暈車不適,想要在車上睡一會,我們現自入府去吧。”

  聽了玉珠這麼一說,眾人只能訕訕入內。

  玉珠瞧見府里是精心修飾過的,地上的毯子也是新鋪的,這十有八九是為了接待太尉,無奈貴人多矯情,滿府人的苦心又付之東流,倒叫她萬分的不好意思。

  當入了廳堂與眾人寒暄著說了會話後,玉珠舊事重提,向祖母問詢圖稿。

  蕭祖母此番是存著修復與這養孫女的關係的。若是可以,與太尉攀上些交情是最好。

  但是現在與太尉大人攀附交情的事情可以省一省了。那等人物,就是搬著梯子也把握不住脈門,滿臉都是不好招惹的傲慢,只讓人敬而遠之。於是便讓人帶著玉珠小姐去了存放圖稿的庫房中,因為圖稿甚多,玉珠一時也看不完,便請示了祖母要帶回去細細看完,再給祖母送回。

  這些圖樣雖然都是精緻,但是蕭家現在已無人鑽研雕琢,蕭老夫人也樂得送了人情,便慷慨地讓玉珠都拿走了。

  原本蕭老爺要留著玉珠吃飯,可是想著自己府門前的馬車裡還有一個躺屍的,便也不好多留。只是殷切低囑咐著她,一切自己多加小心,若是在高門裡受了氣,倒不如不要那些個榮華,自回西北便好。這裡總是還有她的家人,凡事要想開,不要跟那些豪橫之人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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