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玉珠微微眨眼,竟然有點想笑:這狂蜂浪蝶的名號,自當是留給太尉大人的舊愛們,這等拎著刀追攆新歡的舉動,真是叫人大開眼界。廣俊王再怎麼輕狂,也不至於做出拎著刀要刀砍情敵的瘋癲之舉吧?

  想到這,她的心也微微變冷,道:“不過閒話幾句,太尉大人多心了,只是現在戰事一過,太尉大人應該可以定心處置你我二人之事了吧?”

  堯暮野覺得這女子當真是冷熱無常,是頭養不熟的小母狼。

  就在一個時辰前,她給自己洗了衣裳迴轉了帥營時,自己來拉拽著她趁著午休時,一起倒臥在軟塌上休憩了片刻。

  因為帥帳外總有兵卒駐守,自己鬧著她時,她還怕自己叫出聲來,一直死死咬著他的肩膀。

  這小女子如今被他調弄得愈加出息了,有時逕自得了趣去,那臉上的迷醉的表情當真叫人慾罷不能。

  若是單輪床上的得趣,他肯定是要比她那中看不中用的病弱前夫要強上許多。

  就算她還心存著年少不通事,有些迷戀那王昆俊美羸弱的模樣,也當知曉,這做女子真正的快樂是那個王昆不能給予的。

  正是抱著這樣的念頭,堯暮野一掃以往的我行我素,每次與這婦人歡好,都是極其能事地照拂著她的感受在前。

  可是這般委屈的小心伺候著,還是捂不熱這女人的心,好好的,平白轉了一圈,跟廣俊王說了一會子的話,回來便又要沒頭沒腦地提解除婚約之事?

  “太尉公務繁忙,自當用心處理,不必為了玉珠費心再周轉一趟西北,明日玉珠自己出發便是。至於解除婚約之事,我會寫下文書,當日您購明珠玉壺的錢銀,只當是聘禮,我會如數加倍奉還,還請太尉到時按下手印,免了以後的干係……”

  看著這婦人越說越不像話,太尉冷冷道:“想得美!婚約是你想解便解的?還是那王昆病癆好了,你要去西北跟他再續前緣?還我聘禮?錢銀好還,可我這些時日盡數交付給你的甘露當如何返還?總不能你自滋潤得了好處,便要利用殆盡嗎,隨便丟甩到一旁吧?”

  玉珠有點沒聽明白帳目,在葷話這行當里,她永遠開不通那一點靈竅,待得聽懂了太尉所指仙露為何,她還未及褪下紅cháo的臉,又增添了幾抹血色,只瞪著眼咬著嘴唇反擊道:“這話你……你也能說得出口?哪個要了,你不是盡數地都給了汗巾子!”

  太尉撇起了嘴角,懶洋洋的抱著她說:“這是我的珠珠在抱怨?要不從今夜起,盡數都交代給你可好,不叫一滴浪費則個……”

  如今太尉四兩撥千斤練得駕輕就熟,每次這西北小婦突然想起來要解除了婚約,太尉便是一個輕巧儘是轉到那小婦不擅長的領域去。

  玉珠真是有些惱了,她自六歲以後,從來都是克制著自己不將惱意帶到臉上。

  譬如初入蕭家時,五姐看上了自己的衣裙還有那串花生手鍊,雖然她滿心不舍,可是看到祖父因為極力要收留自己,而與祖母在房間裡的爭吵聲時,便默默地褪下了手鍊,將衣裙摺疊好主動地給了五姐。

  因為她知道,蕭家給予自己的遠比自己付出的要多,父親從小便教導自己懂得感恩,而寄人籬下的自己,更是沒有任性撒嬌的權利。

  所以她漸漸讓自己學會了控制情緒,從來不在人前大怒大喜。好好的小姑娘,倒想入定老尼一般穩重。

  可是這個狗太尉又算什麼,自己雖然虧欠了他,可是也是儘自己多能補償了他的!說好的互不相欠,他怎麼頻頻反悔?偏又惹來那麼幾多的瘋婦招惹自己的麻煩!

  方才被一一路追攆的驚嚇,這一刻竟然一時全都與激憤攪和到了一處,再聽著這太尉的混不講理,玉珠一個沒忍住便抽泣著哭了出來。

  堯暮野著實是嚇了一跳。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這女子流眼淚——上次,乃是她在他的院中見到她父親的遺作時默然哭泣。

  他當下默然不出聲,只擰眉看著她的紅著眼圈啜泣。平時嫻靜的小臉,此時傷心難得微微皺起,粉紅的櫻唇也緊緊抿住,那大眼也不眨,晶瑩的淚珠便順著粉嫩的臉頰一路滑落,重重擊打在他的心底……

  怎麼?自己不答應解除婚約便叫她這般委屈?

  他一個快要而立的男子,還玩不轉這麼個小丫頭片子?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決定狠下心來,粗魯地伸手蹭著她臉上的濕痕道:“怎麼硬的不行,便來軟的?哭什麼哭!哭也沒用!以後休要再提!”

  說完也不再看她,鬆了手,硬著心腸轉身離去。

  堯暮野覺得是自己先前的態度不夠鮮明,才叫這婦人有了僥倖的心思。如今倒是要鮮明擺出立場,叫她知道這事從無商量。

  於是就算到了慶功宴上,太尉也沒有刻意派人叫她,只想叫她獨處好好想一想。

  與這小婦熬度,便如行軍一般,輸贏未定,誰笑到最後才是真正的贏家!

  不過到了晚上的時候,太尉大人在慶功宴席上,心血來cháo,單找了人問詢了白日在營帳門口發生的事情後,守門的侍衛自然聽到了幾人的爭吵,便依樣畫葫蘆地學了一遍舌。

  太尉越聽臉色越猙獰,尤其是聽聞那觀陽公主奪了廣俊王的箭要she向那小婦時,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白日裡玉珠的反常盡數是得了解答。

  有那麼一刻,堯暮野的頭有點痛,既想一路快馬,攆上那溜之大吉的觀陽潑婦,一刀剁了她。又想回到白日玉珠哭泣的時的那一刻,狠狠扇嘴賤的自己一個耳光!

  當下再甘醇的酒液飲不下去,只騰得站起身來,大踏步去了軍帳,看看玉珠的情形。

  當撩起了帥帳的帘子時,裡面一片漆黑,聽著營帳里的呼吸聲當知,那婦人沒有吃飯便安睡躺下來了。

  堯暮野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伸手摸了摸,那婦人似乎睡得很沉,只是額頭一片的滾燙……

  第96章

  感受到手掌上的熱燙,堯暮野心內一驚,連忙將睡得迷迷糊糊的玉珠喚醒,低聲道:“怎麼好端端的發起了燒?”

  玉珠只覺得一陣的頭沉,雖然半睜開眼睛,卻又慢慢地閉合上了,繼續昏睡。堯暮野這下著了急,連忙出了帳外喚來軍醫。

  當軍醫急忙趕到帥帳時,看到主帥正挽著衣袖親自將兩隻給戰馬鏟糙的長叉插到地上,上面搭著長矛掛著披風,圍起了一個簡易的床幔。那披風的下沿里,露出一隻纖纖玉手。

  軍醫心知這是主帥的未婚嬌妻,自然是誠惶誠恐,搭了塊手帕在盈盈一握的玉腕處才開始診脈。

  號了脈之後,軍醫告訴太尉,袁小姐因為思慮太深,加之先前似乎受了驚嚇,虛寒入體,陰毒內盛,需要調理一番,去了濕毒,補血旺氣,在發一發汗,便可以慢慢恢復了。

  除了服藥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快快降溫,不然這般燒下去,燒壞了心肺也是可能的。

  軍營之內並無侍女,雖然有個珏兒,但是太尉不願假手他人,便只能親力親為了。於是,命珏兒取來了銅盆,倒上了滿滿一盆的燒刀子酒,用巾帕打濕後,解了玉珠的裡衣,替她擦拭降溫。

  那軍醫還囑咐太尉用牛骨的痧板,在患者的脊背兩側,脖頸,肩頭和胸肋間刮拭。雖然玉珠燒得深沉,可是感覺到刮痧的疼痛,還是如貓咪一般的哼叫。可是太尉倒是恨得下心,一邊用手按住她,在她耳畔低聲道:“珠珠乖,忍一忍便好”,一邊用痧板在她嬌嫩的身上不住的擦拭,直到刮出了紅痧才歇了手。

  待刮痧完畢,湯藥也煎熬好了。

  可是太尉生平哪裡伺候過別人,玉珠又燒得迷糊不肯睜眼吃藥。於是那一湯勺湯藥有一大半都盡數流淌到了枕頭上。

  珏兒在一旁看著自家小姐被褐色的藥汁淹了脖兒,實在是有些看不過眼,立刻說道:“太尉要不我來餵小姐?”

  可是太尉卻面無表情地說:“你且出去吧。”

  珏兒只能端著用過的銅盆往帥帳外走,因為不放心,臨出帥帳時又回頭看了一眼。

  只這一眼,便有些臉紅心跳,只見太尉大人仰脖兒喝了一口苦藥,然後便俯身在了六姑娘的嘴邊……

  珏兒捂著胸口連忙走出了帥帳。

  再說玉珠被太尉連哺了幾口湯藥後,總算是能安穩的睡一會了。可是白日裡憋悶的委屈,一時又折返在了夢境裡。

  玉珠一時又回到了兒時與爹爹一起生活的院落,這是每次她心內承受了委屈,總是在夢境裡回到的地方,然後便是走馬觀花,一片凌亂的夢線纏繞,一時間是王郎笑著立在船頭說,珠兒,我們去個沒人的桃園仙境,一會又是那觀陽公主,持著匕首騎著一匹快馬追趕著自己,最後便是那個人冷酷的臉,衝著她說:“哭,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

  眼淚便是又像斷了線的珍珠爭先恐後地冒將了出來。玉珠哽咽出了聲:“爹爹……敬棠,帶我走,不要丟下我……”

  珏兒端著新打的一盆溫水正入了帳中,恰好聽到了六姑娘這一節夢吟。

  她放下臉盆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半靠在床榻上,單手摟抱著六姑娘的太尉大人。

  此時長矛上的披風已經半挑在床頭,帳篷里的銅燈閃爍,映照在太尉側臉上,在挺鼻眼窩間形成了晦暗不明的陰影。

  珏兒微微打了個寒戰,只覺得太尉此刻的臉色,倒是與那日闖入房中,看見小姐與白少和廣俊王二人共飲時的殺氣騰騰頗為類似。

  若是可以,珏兒真想衝過去,將她的六姑娘搶奪下來,也好過於猛虎同眠,隨時隨地被尖牙咬碎了喉嚨。

  堯暮野現在倒是很清楚,他未婚妻昏睡時喚的是哪個敬棠。這女子自與自己相識以來,哪一次不是畢恭畢敬地口喚“太尉大人”?她又怎麼會在夢裡,如此親密地喚自己為敬棠?

  那個姓王的瘟生……她要跟他去哪?

  若不是理智還在,太尉大人真想一把將這沒心肺的女子搖醒,細細地審問一番。

  可是她自病沉成這般,自己這一口悶氣又是該如何宣洩,唇齒緊緊地磨合了幾下,只剩下方才飲藥時剩下的苦意在不斷地纏繞盤旋……

  如此睡到後半夜時,玉珠終於口渴得睜開了眼。

  伸手一摸,便摸到了額頭上頂著的涼帕,微微偏頭一看,才發現太尉大人和衣而眠,正半躺在自己的身旁,只是那衣服前襟似乎沾染了藥漬,味道有些難聞。

  當玉珠微微一動時,假寐休憩片刻的太尉立刻睜開了眼,低頭扶著她道:“要做什麼?”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