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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弋左手提筆,蘸墨寫下:“月窈。月,嫦娥月兔居住的地方。窈,文靜美好、婀娜窈窕。”他並未細想,只是這兩個字像是早就釘在他腦海里了似的。說到起名,便一下子蹦了出來。

  楊麼兒點著頭,其實不懂這兩個字有何深意,但她認真地盯著那兩個漂亮的字,手指頭蠢蠢欲動。偏偏蕭弋又按著她,她手指一動,就像是在撓蕭弋的掌心一樣。

  蕭弋的手心一陣酥麻,他瞥了一眼,然後更用力地抓住了楊麼兒的手:“別亂動,朕讓動才能動。”

  楊麼兒乖乖點頭,馬上蜷縮起了手指頭,她一蜷,就像是反抓住了蕭弋的手指一樣,有種說不出的親昵感。

  蕭弋指著那兩個字,一遍遍念給楊麼兒聽,好叫她記得,下次見了也會認。而後又將“楊”字教給她,讓她多學著寫了幾遍,方才撒了手。

  加起來總共學了五個字。

  很了不得的開頭了。

  蕭弋將紙筆推給楊麼兒,將這張紫檀紅木靈芝紋畫桌分了個角落給她,讓她自己玩兒去。

  嬤嬤搬了凳子來,楊麼兒坐著凳子,上半身趴伏在畫桌上,下巴也擱在宣紙上,就這麼握著筆笨拙地緩慢地,開始往上頭畫字。

  “麼兒”兩個字簡單,她畫得最多。“楊”字畫得斗大一團,丑得透著怪異的可愛。“月窈”二字,就完全不會寫了。

  但她絲毫不覺氣餒,更不會覺得丟臉。

  楊麼兒甚至是興致勃勃的。

  她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有帶著香氣的墨,帶著香氣的紙……一切都是香的。她恨不得將自己的臉都貼到紙上去,以示親近和喜愛。

  蕭弋盯著她看了會兒,確認她玩得興起,便去辦自己的事了。

  他去了西暖閣召見大臣,而這次再不止是孔鳳成一人了,還有另外兩位大學士。蕭弋雖貴為皇帝,但要一齊見到他們也很難。他未親政,如今政務都是經的內閣的手,內閣的各位大人都成了忙人,自然沒工夫日日來探望、面見聖上了。

  蕭弋在西暖閣一待,就是一個多時辰。

  大臣們表完了忠心,又批駁了朝中、宮中不好的現象,這才意猶未盡地離去。

  這是一次暗地裡的交鋒,大臣們在試探這位少年帝王,而蕭弋也在默不作聲地從他們身上攝取訊息。

  等大臣們退下,西暖閣中很快恢復了寧靜。

  今日太后倒是聰明多了,沒再派人前來養心殿打探。蕭弋要的就是這個結果。等太后反應過來,她已經一步步失去對養心殿的掌控時,應該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越王蕭正廷是個聰明人,但越王也犯了大多數人一樣的錯誤,他們都輕視了他。

  蕭弋心情不錯,結果一起身,才發覺自己按在桌案上的手掌,竟是印出了淺淡墨跡印。

  是了,他來時忘記擦擦手了,楊麼兒留給他的墨跡竟然還在手上呢。蕭弋倒也不生氣,他只是想著,也不知剛才露出來手上的痕跡沒有,若是露出來,只怕那些大臣心底更看輕他,以為他在宮中生活得狼狽……

  蕭弋嘴角彎了下,但轉瞬又消失不見了。

  “走罷,回去了。”

  “是。”

  蕭弋回到涵春室的時候,楊麼兒還趴在畫桌上,位置始終沒有挪動過。哪怕蕭弋走了,她也只占著那麼一塊小小的地方。

  她還握著筆,繼續畫著字。宣紙已經換了好幾張了。

  蕭弋走近一瞧,那筆尖都沒有墨汁流出來了,但她恍然未覺似的,還認認真真地畫著字。她的臉蛋蹭上了墨汁,鼻尖也滲出點點汗水。……她寫了有多久?

  蕭弋轉頭問劉嬤嬤:“朕走後,她寫了多久?中途可有偷懶?”

  劉嬤嬤搖頭:“姑娘是個實心眼兒的,哪裡會偷懶。皇上走後,她便一直寫寫畫畫不曾停過。”

  蕭弋怔了下,轉念又覺得真是個小傻子。

  他走了,沒人開口叫她停下,她就一直往下寫了。

  蕭弋伸出手,抓住了楊麼兒的筆。

  楊麼兒似乎有些睏倦了,她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睫毛抖了抖,然後才緩慢地抬頭看蕭弋。看見蕭弋的時候,她似乎有些高興,是高興吧?蕭弋也不知。但她眼巴巴地盯著他,然後——

  她指了指筆尖,又指了指硯台,一張臉幾乎要皺出包子褶兒了。

  原來是等著他回來給研墨呢!

  蕭弋沒好氣地勾住她的下巴掐了一把,楊麼兒還傻傻盯著他,沖他粲然一笑。蕭弋掐著她的手鬆了松力道,改為了大力的摩挲。

  他看著她的下巴被摩挲出淺淺的紅印,仿佛被蓋了章似的,蕭弋便有種說不出的愉悅感。

  “明日再練。”他說:“今日吃蟹黃湯包好不好?”

  他盯著她的目光,就好像她就是一隻蟹黃湯包。

  第21章 驚鴻一面

  新送來的蕊兒姑娘病了,她柔弱無力地靠在床頭,攥著小宮女的袖子,忍著羞恥怯怯地道:“從前長在鄉野,並未過過這樣好的日子,身子竟是受不住病了。不敢將病氣過給貴人,請姐姐向嬤嬤說說,讓我也出去住罷。我與楊姑娘同出岷澤,不如將我遷去燕喜堂吧……”

  小宮女聽了她的話,心下多有輕視,但蕊兒都這般示弱了,又一口一個“姐姐”,反倒叫她不好意思起來,於是想了想,便道:“那我去與嬤嬤說說,姑娘是主子,怎敢當姑娘一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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