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儀貞就豁達得多了,莞爾一笑:「鴻哥哥!」
好吧,就隨她高興吧。皇帝一面竭力把飛揚的嘴角往下扯,一面反覆告誡自己:不能真事事都隨著她的心意,譬如西北兵權,不告訴她就是不想她牽扯進來,他身為人主,總要守住是非底線,答應過她這一回就夠了,往後再不能這樣……
他矜持地「嗯」了一聲,擦乾了手,又對她說:「那藥粉撒在傷口上會疼吧?」
疼嗎?儀貞回憶片刻,忘了——還是皇帝咬在她嘴上的那一瞬比較疼。
不過既然皇帝有顧慮,又礙於面子不明言,那儀貞也是很能理解的。等取了藥瓶兒過來,自己輕手輕腳地為他上藥,邊塗抹邊吹一吹,接著又打量他的表情,果然不覺疼才行。
這樣雙管齊下的安撫畢竟耗時,皇帝嘴裡輕描淡寫的小小傷口,最後花了近一頓飯的工夫才料理好。儀貞連手也懶得洗,拿腕子敲了敲自己的後頸。
「你辛苦了。」皇帝看著,也欲伸手幫她敲兩下,誰知儀貞又展開一段棉紗,開始給他包紮起來。
皇帝對著自己逐漸神似粽子的一隻手皺起了眉頭:「別包了,這點兒傷包它作甚?」
「別躲呀!」儀貞好生好氣哄道:「這是為了避免藥粉沾得到處都是。你忍一忍,過了今晚,再取也不遲。」
她考慮得倒不可謂不周全。皇帝想,既然已經纏了個七七八八,就不必非扯下來不可。
反正就在她這兒對付一晚吧。
東次間那邊的一片狼藉已經被收拾乾淨了,慧慧低首斂眉地走過來,請二人示下,是否重新傳膳。
皇帝說不必,「方才那些菜色都是未曾動過的,不該白白浪費了,勞民傷財,非仁君之道。」
儀貞掩口一笑,揮揮手讓慧慧依舊帶著大家自便,待眾人都走了,扭頭對皇帝道:「小廚房怕我胃口不好,做的幾乎都是我愛吃的冷饌。鴻哥哥若是嫌涼了胃,咱們燙一壺酒來喝——那個露華酒,是可以熱著飲用的吧?」
「熱了是另一種滋味,喝著也很好。」皇帝一本正經地將話鋒一轉:「不過,太容易醉人了,還是不給你嘗試為妙。等你幾時來了含象殿,再備一桌適合佐冷酒的菜餚吧。」
真是小氣。儀貞徹底不承認早前說過的「不喝也罷」了,心想,橫豎要去含象殿的,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於是溫了一壺猗蘭殿現有的果酒,甜絲絲的,熱過之後更是一點兒酒氣都嘗不出來了,又柔又醇。儀貞慢悠悠地喝完一杯,吃了幾片獐子脆脯、大半個白糖萬壽糕,自覺靈台清明,便忍不住又斟了將滿的一杯。
皇帝沒攔住,只得揚一揚裹了棉紗的右手,笑道:「你夜裡再折騰,我可服侍不了的。」
儀貞乜他一眼:「我才不折騰呢,這個酒真不醉人。」
攏共也就出了兩回糗,被他拿來笑話過多少回了?儀貞鐵了心要爭一口氣,這晚果然睡得安然,連身都沒翻過。
皇帝自己說嘴打嘴,倒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從頭到腳都時不時地透出一陣燥熱,哪怕把胳膊兩腿都晾在被子外頭,也是治標不治本,半截冷半截熱的,對比越發鮮明了。
水深火熱地捱到該起身的時辰,儀貞睡足了,滿臉愜意地坐在床上給他系衣帶。
皇帝清了清干啞的嗓子,問她:「昨兒那個酒裡面泡的什麼?」
「椹子啊。」儀貞一抬頭,解釋說:「不是咱們這兒那種黑椹子,是南疆來的白的——你讓孫秉筆送過一筐來,不記得了?個頭大些,也甜,我讓小廚房拿去釀了酒,怎麼,釀壞了?」
椹子。怪不得他從《道德經》默念到了《文始真經》都不抵用。
桑椹滋陰補腎,酒是色媒人…這些都是藉口罷了。
他想做什麼,他自己心裡最清楚。
及至中元節,宮裡用波羅蜜供佛、大做法事、放河燈。都是多少年傳下來的定例了,樣樣皆有成套的章程可依,不過儀貞畢竟年輕,免不了費心勞神些,凡事盡善盡美地辦妥當了,人也累著了,簡直不想再過問自己何時回娘家的事兒。
好在皇帝心裡想著的,等她消消停停地歇了兩日,元氣徹底恢復時,孫錦舟笑眯眯地上猗蘭殿來請安,說欽天監算好了日子,明兒個宜歸省。眼下萬事都打點停當了,明早娘娘只管如常起來,梳洗過便能輕裝簡陣地出發。
「輕裝簡陣」四個字已經叫儀貞腦子轉不過來了,孫錦舟又渾然不覺地添上一句:「對了,明兒逢著休沐,陛下能和您一道回去。」
第60章 六十
大燕立國二百餘年, 后妃回娘家省親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太\"祖姜皇后,其父乃是開國元勛、太"祖世兄, 那自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衣錦而歸、翁婿共飲原屬等閒之事。
另一個是世宗阮惠妃。這一位娘娘可惜在家世不好, 雙親早亡, 加官進爵都落在了伯父叔父身上, 又因根基太淺, 起步太低, 再怎麼扶持也比中宮皇后娘家遜色。省親一次也是為了再看一眼老祖母,回來沒多久就病逝了, 世宗大慟, 追封了皇后之位。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