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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王跟文德太子是一母同胞,面對殺兄之仇他焉能不報。若是他真的上位,只怕第一個清算的就是自己這位兄長,誰知道他還要使些什麼狠手整治?話說回來,這麼多年應昉真是掩飾得極好,朝中內外再沒有人對他產生過懷疑。那麼一個病秧子,轉頭就乾淨利落地占據了最高位。單論這份隱忍工夫,他和晉王都要心服口服地認栽!

  王府的女眷都被押了過來,靳王妃緊抿著下唇站得筆直,錢側妃紅著眼圈摟著兒子哭得不能自抑。秦王望了一眼這淒涼慘狀後昂頭長嘆,「我這就寫認罪書,伏乞聖人恕我家眷,煩請裴大人交予聖人!」

  裴青微微一笑,後退了半步道:「殿下儘管,某一定負責送到!」

  當晚皇帝正在燈下細看秦王一字一淚的認罪摺子時,總管太監阮吉祥急急過來稟報,說半個時辰前秦王服毒自盡。皇帝怔了半響,將摺子緩緩棄在一邊嘶啞著聲氣道:「還是按親王的規制葬於皇陵,他的一干妻妾兒女全部貶為庶人,另找一處小些的宅院安置他們吧!」

  阮吉祥仔細掂量了這話里的意思,忽地悚然一驚。皇帝好像意料到秦王會自盡,臉上的神情釋然大過哀戚。明明好好的,裴指揮使去傳一回旨意秦王就沒了。等新帝即位,這攤子爛事已經全部了結乾淨了。看來,最最了解帝王心思的還是這位大人,以後定要虛心結交,免得不知哪裡就開罪了。

  360.第三六零章 酸意

  咸宜坊的平安胡同華燈初上, 裴青閉著眼睛泡在楠木澡盆里,緊繃的肩頸緩和下來讓他舒服得直嘆氣。水汽蒸騰之下,他的眉目顯得更加俊朗乾淨。他閉著眼睛閒閒地想著手裡積攢的公務, 非常奇異地卻並不感到如何憂心。只要雙腳一踏上這處小院子, 再大的煩心事都會變得縹緲虛無。

  穿著一件對襟挑線衫裙的傅百善將一大瓢滾燙的熱水兜頭淋下, 沒好氣地揪著他耳朵道:「就你會耍威風,今天寬叔和寬嬸都在說你腦子出問題了。好好的西山大營都尉不當,要來當什麼錦衣衛指揮使?就他們幹的那些事名聲都爛大街了, 寬嬸還說你擎等著吧, 明天就有人往咱家門上扔爛菜葉臭雞蛋!」

  裴青揩了眼睛上沾染的水滴哈哈大笑道:「我在東存胡同看了所三進的宅子, 那邊的四鄰都是有品階的武官,沒人敢朝門上扔爛菜葉的。你什麼時候有空就帶著爹娘過去瞧瞧中意不?合適了我就讓中人過來拿定銀。再看看有沒有需要整改的地方,中人手裡有固定的泥瓦匠,翻修起來也快!」

  傅百善驚了一下, 隨即不舍道:「又要搬家呀, 這處宅子本就不錯,前前後後的買個什麼東西也方便。再說院子裡的那架紫藤蘿開得正好,搬去別處怕沒有這個景致!連我娘都說住進來後, 年年倒是不缺藤蘿餅吃呢!」

  裴青便有些啼笑皆非, 人家的媳婦巴不得馬上搬到大宅子裡去住著,只有這位竟然捨不得院子裡的一樹藤蘿, 真是讓人不知道說這丫頭是痴還是傻呢!

  將一塊熱帕子重新搭在眼上, 聲音便變得有些瓮聲瓮氣, 「也不是馬上就搬, 再說那邊要大些,屋子也寬敞些,小妞妞和元宵大了總要有自己的院子。再配些小丫頭小廝之類的,現下的宅子是不夠的。莫擔心外面的人會說什麼,我如今已經是正三品,便是花用些也沒人敢置喙了!」

  傅百善便自顧自嘆氣,「可見是官高一級壓死人,如今你的品階終於比我高些,是不是進門時還要給您請安呀?」

  裴青讓媳婦的做派逗得忍俊不禁,伸出胳膊半摟了人道:「按說我可以給你請封三品淑人,只是你本身有個四品鄉君的品階就不想多此一舉。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皇帝身子看起來好轉些了,但是過不過得了這個冬還是未知……」

  傅百善雖影影綽綽聽得一些消息,但她向來不是愛打聽的人,驟然聞說此事聽得滿臉的駭然,吶吶問道:「是不是因為如此秦王才不能活下去,皇帝連他自個的親兒子都趕盡殺絕,果然天家無父子無兄弟。若不是這般兇險,只怕他也不會這般容易自盡!」

  昨日裴青往秦王~府宣讀完聖旨有搜羅到違禁之物後,半點沒有停留就進宮復旨。當夜戌時,秦王將一眾妻妾聚在一起說了一會話,之後就一個人留在明道堂里看書獨處。第二天一早他貼身的大太監曹二格想請主子出來吃飯,結果就看到秦王早就飲鴆而亡了。

  今日起朝中議論紛紛,私下裡說什麼的都有。眾人不敢直言指責皇帝,便把矛頭指向昨日去宣讀聖旨的裴青。說他身為錦衣衛新任指揮使,不該在秦王面前肆意處置違規的軍士,使得秦王心生恐懼多思多想,以為自己被皇帝厭棄,這才做出不可挽回的舉動。

  叫人奇怪的是皇帝對這幾個彈劾的摺子俱都留中未發,這下朝臣們集體成了掩嘴葫蘆,心裡不免猜想秦王的死是不是還有另外不可告人的緣由。眾多揣測之下,朝局便更加詭譎地僵持起來,大家見面都是相互打個眼色,因為誰都不知道即將步入遲暮之年的皇帝下一個發作的是何人。

  裴青低垂的雙睫如同鴉翅一般靜寂安然,任誰都不相信這般清冷如謫仙的人昨日手起刀落間就殺了一個軍士。那人倒下時濺起的鮮血沾染了地面,有幾個血點污在了秦王雪白的靴底,一會變干成了黑色的污穢痕跡,怎麼也蹭不去了。

  秦王當時的表情是又厭惡又強忍,還有一種事態全然失控且不被知悉的駭懼和自暴自棄。他身為皇子三十年,一直都過得順風順水,即便是與兄弟間有些小打小鬧,他心底卻是一直以為自己在父皇的心目當中是不同的。現實卻是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震得他到自始至終都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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