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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肅入閣二十年,對於這個首輔之位是心念已久,卻總是陰差陽錯地擦肩而過,到最後簡直已經成了執念。但是被人當眾捅開此事還是第一遭,他沒想到這個瘦小老頭落到如此境地說話還如此嗆人,一時就有些掛不住臉面,只得悻悻幾句甩而去。

  剛一出東陽門,劉肅就被一個內監模樣的人攔住,不遠處停了一輛亳不打的黑漆平頭馬車。車帘子半掀處,秦王微微露齒一笑。

  皇子和朝臣不得私下結交,但是這皇子是朝臣的外孫又自當別論。即便是這樣,劉肅也是儘量少與秦王見面。就連同在京城的秦王~府他都鮮有涉足,就怕一遭不慎引來帝王的猜忌。

  祖孫倆找了一間茶館,茶博士奉上香茶退下後,劉肅和秦王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相似的志得意滿和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

  秦王畢竟年青些,攥緊了手中茶盞道:「今日父皇突然當著眾人問我對春闈違禁之人的處置措施,您看其中有幾層深意?」

  劉肅捋順下頷稀疏的鬚髮,一副智珠在握地感嘆,「不枉我們晦光養韜地等了十數年,終於等來了皇上的再次眷顧。殿下,我當年送你的一句話不知你還記得否?」

  秦王沉吟了一下道:「當年我受命出京駐守登州,以為父皇更愛重三弟的文才,就有些灰心喪氣。是您對我說君臣君臣,先君後臣。皇上對於我來說,先是一國之君,然後才是我的生身父親!就是因為牢記這句話,我才會捨棄京中繁庶在登州那個貧寒之地一呆十餘年。」

  劉肅壓低聲音道:「說句大不敬的話,當今這位皇帝陛下看著溫和無爭,他年青時卻最是剛愎多疑又兼殺伐心重。所以我才勸你行事萬萬不能冒進,他叫你做什麼你只管盡心做好就是。十幾年前我就是妄加揣測聖意,結果被冷放了這麼多年。所以你切記不可行差踏錯。尤其是眼下正是要緊的關口,晉王虎視眈眈不說,就連齊王楚王都差不多要行冠禮了!」

  秦王想起今日的情景,心口一時冷一時熱,總覺得那張至尊之位有時近在咫尺,有時又遠在天涯。

  劉肅是老成了精的,見這外孫臉上陣青陣白,如何不曉得他在想什麼。仔細尋思了一下,更加壓低聲音道:「依我來看這儲君之位還是殿下的勝算大些,去歲在南苑圍場晉王丟了大醜,我又悄悄地在後面推波助瀾,他拳養野熊不成反被野熊所傷之事傳得是沸沸揚揚,這樣一個滿腹機心之人如何擔當一國之儲君?」

  劉肅將面前的茶盞挨個排好,一個一個的細加點評,「至於齊王雖是中宮嫡出,可是素來文弱四時藥湯不斷。我重金買通了御醫所的看守太監,偷偷謄寫了當年吳起兼任太醫院院正時的藥方手書。又悄悄派人到各處尋找名醫辯證,他們異同聲地說罹患此症之人天生就心弱,少喜少悲忌跑忌躁,而且無論怎樣將養都絕計活不過二十歲。」

  秦王就記起那個時時一臉明朗笑容的蒼白少年,心頭感嘆可惜的時候卻忽浮起幾絲竊喜。齊王要是身體康健的話,實在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障礙。他心下感動,站起身身恭謹一揖到底,「旭竟不知外祖在暗處庇佑良多……」

  劉肅眼中現出一抹得色,「遇事不能著急,這些年我也只修煉了一樣本事,就是萬事徐徐圖之自會守得花開月明。」

  秦王受教,旋即想起今日之事不由問道:「依您看,拱翻准安侯父子的人究竟是誰?我看了那份被罷黜的名冊,竟是南地北地的人都有!」

  劉肅不自在地扭了一下頭,隨即不以為意道:「歷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四十餘人不見得是朝堂的派系之爭,興許就是貢院工匠為圖錢財私下所為。我們雖然立場不同,但是只怕無人敢在春闈時一下子安插這麼多人!准安侯行事不謹,得罪人中了別人的圈套而未可知。其餘的人嘛,只怕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罷了。」

  秦王細想也是這個理兒便笑道:「這常柏告發的惜薪司太監徐琨,在登州時與我有幾分香火情。我不方便的時候還為我做了幾件事,能否將他的罪行定得輕一些,畢竟已經是近花甲的殘弱之人……」

  劉肅就似笑非笑地望過來一眼,想來對那件「不方便」之事也有所耳聞,微笑道:「這會工夫這徐太監只怕早就下下了大牢,這些閹人膽子忒大,東順門大街的三開間大鋪面,連店帶貨整整十萬兩不止,這樣燙手的錢財都敢收,這不是找死又是什麼?」

  280.第二八零章 啄眼

  宮中太監按品級分八品, 最高衙門叫敬事房, 就是所謂的專司遵奉諭旨辦理宮內一切事務之人。太監的最高職位是敬事房的大總管,按照各自的職責範圍總共設十二人,授督領侍銜, 屬四品宮殿檢。督領侍月食錢糧銀四兩,恩賞在外可多加賞二、三兩。

  因是春末,各處宮殿的帷幔、帳子、地氈、椅墊、門帘全部都要換成夏季用的款式。惜薪司的總管大太監徐琨這兩天一直留在宮裡忙活這事, 連坐下來歇歇都沒有空閒,一直不錯眼地盯著那些小太監對著帳冊將東西一樣樣收進庫房。

  所以直到被慎刑司的一眾小子丟進牢房時, 徐琨都不能置信眼前發生的事。但他歷來小心謹慎喜結善緣, 與今日打頭的首領太監也有幾分香火情, 便趴在牢門上摸出懷中的小塊古玉塞過去道:「老劉, 看在多年相識的分上, 給我一個明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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