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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麻子悻悻地縮了脖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大當家都沒言語什麼,要你越疽代苞。反正我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你有本事找個有辦法的人對付他?」

  鄧南冷笑道:「這天下比徐直有本事的人多了去,要不然他也不會被人逼得無法在中土立足。我心中有個絕佳人選,大當家也有些意動,到時候只需你附和幾聲就足夠了!」

  葉麻子狐疑地望著鄧南一臉的神秘莫測,無聊地嘆口氣,心想管你們斗得你死我活,反正我只認勝的那方為王就萬事皆休!

  遠處一艘名為富泰號的海船正靜靜停在港口,海水擊打在巨大的船身上幻化成雪堆樣的浪花。大當家雙手愛惜地拂過每一根桅杆,嘆道:「日本國那邊終於傳來音訊了,此次是懷良親王成了勝方。他也一同捎來書信,說這條航道的所有利潤他要五成。」

  他身側恭敬站著的四當家林碧川聞言一驚,牙痛一般擠出幾個字,「他怎麼不去搶?」

  大當家拈起船舷上不知哪只鷗鳥留下的灰色羽毛,開懷笑道:「這麼個蕞爾小國,就象房樑上的老鼠屎一樣,你不理睬他,他就有本事壞你一鍋湯。我手裡要是有朝庭的三成兵力,第一件事便是踏平此處自立為王,也省得他們之間隔個三年五載就要打上一場!」

  林碧川微笑道:「那敢情好,少不得我要討個邊關鎮守大將噹噹,這些年懷良親王和足利將軍盤剝了我們多少銀子,都得讓他們依次吐出來!」

  大當家一鬆手,看著那根灰色羽毛隨風飄蕩,沒有根基的東西最終的命運不過是葬身海底。良久才負手一笑,溫聲道:「此次的合約我準備讓老五去談,一定要把價碼壓在三成以下,要不然這白花花的銀子我們赤嶼島不過是個經手人,懷良親王一分銀子未投竟拿大頭,傳出去你我就是個笑話!」

  船頭有水手用粗麻長繩吊著鐵桶舀上海水,一遍一遍沖洗著甲板,太陽一曬就冒出白化化的熱氣,不一會工夫就幹得透透的。林碧川皺眉站在一塊陰涼處用袖子扇風,「這十幾年我們看著日本國打打殺殺,還是這懷良親王勝的次數多些。他絕非善類,徐直初來乍到怕是不堪重任吧?」

  甲板上無論怎樣沖洗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魚腥味,大當家伸腳碾死了一隻綠頭大蒼蠅,漫不經心地回頭道:「徐直行事桀驁不馴貪功冒進,我已漸老掌控不了局面了,以後赤嶼島就是你們的天下。他的本事你也無須低估,你看老二和他斗哪回占了上峰?」

  大當家皺眉看著棉布鞋面上的污漬,頭顱壓得低低地看過來,「懷良親王行事陰詭翻臉無情,這兩人一個是猛虎一個是烈豹,若是爭起來必有一傷。可無論是誰傷,對我對你甚至對赤嶼島千百號人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害處!」

  油帆間的纜繩在大當家臉上割裂出怪異的陰影,他突地一笑,「若是徐直能全身而退,你們奉他為主也不是不可以,興許另有一番大造化也說不準!」林碧川心裡一驚默然低頭,立時知道徐直這一趟日本國之行勢成定局,而其間兇險……難以預知。

  島上的消息向來散得快,二當家鄧南得知時正坐在涼廊里飲茶。

  他聽聞手下的稟報後,仔細尋思大當家的春秋手法不得不嘆服。等著爐具上的茶壺開始咕嚕作響時,他喚進心腹吩咐,「去跟那人打個招呼,就說有人知道徐直的殺父仇人是誰,讓他小心行事莫要露了破綻!」

  手下飛快出去傳令,鄧南單手托舉著釉里紅菊花茶盞,聞著芬芳的茶香笑得一臉得意。徐直啊徐直,這趟行程多虧有我給你加了把火,現在你想不想去都由不得你了!

  167.第一六七章 傀儡

  從赤嶼島門庭高闊的正廳出來, 徐直忍不住彎起嘴角。心想, 這下可如了那丫頭的心愿,真的要去日本國一遊了。他半生顛沛流離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像傅百善這般行事執著的女子。

  那年為截殺偷摸上岸的倭人,一行人風餐露宿。傅百善不過一介女流,胳膊上受了傷只是簡單一裹, 拿起長刃就開始搏殺。這女人內心無比堅定,認準一個目標後寧願碰得頭破血流也會勇往直前, 便是換做一般男兒也會自愧不如。

  在青州時, 徐直冷眼看著那班同僚有一句無一句地打趣裴青。有時候不免臆想兩個人的身世大致相同, 若是那年逃荒逃到廣州,被傅百善的父親救起的人是他, 自己的人生會不會從此改變?自己的身邊會不會也有一個從小相知相許的青梅?

  離開青州時, 為什麼要冒那般大的危險,非要去設下圈套攪亂裴青和傅百善的親事?除了想拖住裴青的腳步之外, 更隱晦的是心有不甘吧!裴青年紀輕輕已經坐到了多少人難以企及的高位,憑什麼還要得到那般至情至性的淳樸姑娘,天下好事都讓他一人占盡嗎?

  當在赤嶼島初初看見傅百善時,徐直心內早已明白, 以這姑娘眼裡不揉沙子的個性, 那樁婚事只怕早就不成了。

  那時,他心裡不是沒有起過波瀾。但轉頭就看到躺在血泊中剛剛小產的曾閔秀, 那絲波瀾就湮滅了, 這個才是他應該一生真心相對的女人。雖然明白這個道理, 但是總是覺得心有遺憾。

  看著日頭還早,吩咐一個手下趕緊回去把消息告訴宋家人,讓他們儘早準備著,這一去怕不是要半年,該帶的東西都不能落下。正在說話時,就見徐驕急匆匆地走了過來,面帶不安遲疑道:「義父,我聽說了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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