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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婆神色一慌,“糟了,走火入魔了這是。”

  眼見長陵就要倒下,老太婆當即盤膝坐在她的背後,從衣袋中取出銀針布囊,一手托住她的身子,一手拂袖而過,五指同時夾起九根銀針,飛快的刺入長陵周身幾處大穴之上。

  老太婆的手法極快,短短一瞬的功夫已挪換了十幾處穴位,但長陵只覺得渾身疼痛欲裂,仿佛一股又一股短促的內流隨著銀針注入自己體內,又與自己原先的內力相悖相斥,她無力掙開,額間細汗密布,待那痛感升到極致之處,她悶哼一聲,倏然間痛楚如風吹雲卷般散去,整個人雖疲軟下來,卻是輕鬆倍至。

  “乖乖,婆婆我為那麼多高手施過針,哪個不是疼的滿地打滾?”老太婆收針入囊,嘖嘖稱奇,“如你這樣只吭了一聲的,還真是見所未見吶。”

  長陵隱約感到方才扎針的手法與脈路十分眼熟,她回身看著老太婆:“南華針法,你是青衫客楚天素的什麼人?”

  那老太婆靦腆一笑,“我就是楚天素。”

  長陵更為驚異。

  她幼年常聽及師兄談及師父的過去,說師父璇璣大師年少時也曾有過心愛的女子,兩人同攜一刀一劍,江湖人稱他們為青衫客;後來不知是什麼緣由,那女子拋他而去改嫁他人,而師父悲慟過後離開了中土,再之後大徹大悟剃光了頭出了家,從此與青燈古佛長相伴。

  那個女子,正是楚天素。

  長陵看著眼前這個老婆婆,實在很難將她與師父口中天下最美的女子相提並論,但算起年歲倒是八九不離十,再說南華針法絕無僅有,她若不是楚天素又會是誰?

  “前輩。”

  楚天素連忙擺手,“哎別,叫我楚婆婆就好啦。”

  “您方才說……救起我時全無呼吸,是怎麼回事?還有,您……是如何認出我的?”

  楚天素嘆了一口氣。

  這世上稀奇古怪之事不勝枚舉,要換作是旁人撈了個有心跳沒呼吸的,非得當成邪魔外道或是被什麼不乾淨附了體,沒把長陵大卸八塊那就算是仁義了。但楚天素不是尋常人,她不僅會武更會醫,饒是受了驚嚇還能爬回到長陵“屍身”旁琢磨個半天。

  “你雖身中劇毒,浸在冰川中令血脈停滯不流,毒不攻心。按說你早該死了,但體內真氣仍能周轉,反使你心跳如活人般躍動,這內力又是霸道又是詭異,我一探便知,此乃釋摩真氣——你師父收了幾個徒弟,唯有你天賦異稟練成此功,加之你當時的鬢間紅印,我如何猜不出?”楚天素踱出幾步,“當時也不知你這是活人還是死了,見你周身冰霜化盡,心跳立時弱下去了,這才費了千辛萬苦把你背上了這冰洞之內,果不其然,你躺於此寒冰之上後,恢復了稍許生機。”

  長陵聽著驚奇,下意識提了兩口氣,這才後知後覺滿腔冰寒之意。楚天素咳嗽了兩聲,道:“後來,我便用南華針法為你祛毒,只可惜啊,你仍是昏迷……喔不,是昏死不醒,我也是無計可施啊。你就這麼不吃不喝跟塊兒冰似的躺了十一年,說來也怪,近日我來看你覺得你有容貌愈發不同,紅印沒了,眼皮也不腫了,連那結在你身上的冰霜都融了不少……我本來還在想,你會不會活過來,沒想到真就詐屍了!”

  長陵:“……”

  她越長陵又不是什麼冬蟲夏草,血肉之軀哪有說冰封就冰封說回魂就回魂的道理?

  楚天素說了半天,多抵也覺得太過情理不通,遂懶散的搖了搖頭,“唉,這世間萬物的玄機又豈是我等凡人能輕易參得透的?能起死回生總歸就是福分。”

  常人若是經歷這一番死死生生,不來個熱淚盈眶也好歹感慨幾句時不我待天道酬勤,可楚天素瞅著她的神情從冷淡變成茫然再轉回冷然,暗暗佩服她小小年紀就已能如此超脫看破世情,殊不知她只是七情六慾上不了臉面,心中早已是百轉千回不能言語。

  長陵怔愣良久,忽然問:“梁既已滅,如今是誰治下?”

  楚天素一呆,似乎不願說出實話,她眼軲轆轉了轉,“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兒呆太久了,這可問倒婆婆了……我只聽說梁亡之後裂土而分,現如今一個稱東夏,一個稱西夏,其實……換了誰當皇帝不都一樣……”

  她留心看了看長陵的神色,“咳,不過我也聽說了,當年若不是雁軍攻了你們越家,保不准現在當皇帝的就是你了……雖然你是個女子,不過天下人不知道嘛。”

  長陵沉默半晌:“若只是雁軍,還不足以把我們害到這般境地。”

  楚天素奇道:“那是誰?”

  長陵不願回答,在楚天素眼裡誰勝誰負都一樣,縱然得知他們越家是受奸人所害,如今時過境遷,也不過是唏噓一句罷了。她望著山下無數勞作的奴隸,卻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雁回山,莫非此處就是……”

  “墓王堡。”

  這名字聽著耳熟,長陵稍稍一想,憶起了墓王堡是為何地。

  雁國墓王堡,乍一聽夠不吉利的像個墓葬林,實際上還真就是蠻荒瘴癧之地,專收千里流放之徒,傳言被發配至此的犯人從未有人活著出去過,個個都被榨乾最後一滴血後虐待至死。與其他流刑之地有所不同的是,即使雁國大赦天下,墓王堡也不在赦免其中,故而以墓字為名倒也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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