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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話甫一出現,太傅一黨百口難言,特別是他們剛剛從這句話中撈得好處,頓時無法反駁。
而身為國師,蘊空亦開口表示,「四河入海,無復河名;四姓出家,同稱釋氏。即入朝廷,皆為天子之臣,何有男女?」
律法或規定,都無法阻止姜非楠,她以女子之身當選榜眼、賜官職、入翰林的消息,迅速傳遍大江南北,而越浮玉的女塾也藉機開門,一時,兩人名聲大噪,女子地位也水漲船高,江南甚至出現許多富商競相模仿,為女兒請先生學四書五經,希望家裡也出個女狀元。
所有人來不及反應,女子為官這種天大的事,便輕描淡寫地塵埃落定。
馮太傅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中了連環計。
舞弊案徹查如此迅速,申帝肯定早已知曉,事情發生後,自己理應聯合世家,給皇帝施壓,減輕責罰。但申帝立馬拋出取消其他人成績的懲罰,吸引他的注意力,讓他疲於奔命,顧不得其他。
最後,他以為自己的計策有效,讓皇帝取消懲罰,但皇帝看似答應,實則留下漏洞,讓他們不得不應下女子為官的決定。
申帝不費一兵一卒,僅僅用幾句話達成目的,反倒是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生平第一次,被人從頭算計到尾,馮太傅維持不住淡定從容的樣子,揮袖摔碎了茶杯,「申帝!」
……
另一邊,同樣摔東西的人,還有剛收到消息時的鄭沈弦。
鄭將軍平時在軍營練兵,偶爾才去早朝點卯。
最近幾日的早朝,一直爭辯舞弊案。文官們滿嘴律法典故,聽得他頭痛,鄭沈弦乾脆躲懶不上朝,順便來到外甥女家裡,看看她的私庫有沒有好東西,可以送給姜非楠。
京城疫病已經結束,等舞弊案塵埃落定,皇帝便會封官,姜非楠初入朝廷,不知道該送什麼禮。
筆墨紙硯?讀書人肯定需要,帶走。書畫字畫?不懂,但文人似乎都送這個,帶走。山參藥材,姜公子身體不好,肯定也要帶走。
一刻鐘不到,鄭將軍手裡塞滿了東西,跟隨的小廝連忙道,「將軍,東西重,小的幫您拿。」
鄭沈弦側身避開他的手,聲音冷硬,「不用。」
「給將軍一塊布,讓他兜著走,」越浮玉緩緩挑眉,「那是咱們鄭將軍送給心尖尖的東西,別人可碰不得。」
完全沒聽出來外甥女嘲諷他吃不了兜著走,鄭沈弦只聽見心尖尖三個字,耳廓微紅,「正是如此。」
越浮玉:「……」嘲諷聽不見,心尖尖就能聽見,你們戀愛腦真可怕。
永照公主自顧自感慨時,白櫻推門而入,她先是古怪地看鄭將軍一眼,然後才鄭重道,「朝上傳來消息,姜非楠自訴她是女兒身,有大臣要重罰她。」
三歲開始拿刀、第一次上陣殺敵都未曾手抖的鄭將軍,滿懷東西掉在地上,硬挺的眉宇間甚至溢出一絲殺意,聲音低沉到可怕,「什麼?」
不等白櫻重復,鄭將軍已經雙腿用力,一閃身蹬牆翻出公主府,向著皇宮方向襲去。
「……但被皇上拒絕了。」
白櫻堪堪說完後半句,沉默片刻,走到牆邊,看見磚牆上踩出的腳印,眼角抽了抽,「國舅爺還真是……英武果斷。」
驕陽烈日,鄭沈弦頂著酷暑一路奔至皇宮,恰好趕上官員們下朝。
他長刀在側,一臉凜然,不像往常湊到姜非楠身邊,反而看都沒看到對方,徑直走到太子身邊,沉著表情道,「本將聽說,有人鬧事?」
越辭樓心情正好,突然一個黑影懟到眼前,若不是認出舅舅的刀,他都想反手給來人一匕首。穩下心神,聽出舅舅言下之意,太子緩緩笑了,「無人鬧事,大臣們尋常爭辯罷了。」誰說武將不會玩心眼?聽說心上人出事,舅舅都會上升高度給人定罪了,皇姐說得對,戀愛腦真可怕。
「沒有就好。」鄭沈弦點頭,銳利的視線掃過百官,他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武將,氣勢全開時,哪是普通文臣能抵擋的,馮太傅都腳步一滯。
如此光明正大的站隊,讓百官不由多想。
他們都聽說過鄭沈弦與姜非楠一見如故,之前沒在意,現在想來,也許皇帝早知道姜非楠的身份,讓鄭將軍暗中庇護。
至於為何不往男女風月思索,實在是姜非楠……她出身貧寒,拋去一身傲氣,身子骨瘦弱的和城外難民差不多,若非她親口所言,誰都不會想到她是女子。
如此一想,大臣們愈發覺得申帝深不可測,行事也開始謹慎。
*
舞弊一案審判迅速,但後續處刑仍然持續許久。砍完頭、罰完俸,事情已經過去半月。
整個七月,先是經歷疫病,後又查出舞弊,朝堂上風聲鶴唳,百官戰戰兢兢,生怕這股火燒到自己身上。
申帝也察覺到朝堂氛圍過於緊繃,七月一過,風風火火開始封官,賜瓊林宴。
八月初一,瓊林苑,禮樂入耳,見方的宴席擺在花園中間,旁邊是流水小溪,熱鬧又文雅。
通常,瓊林宴只宴請新及第的進士,也有文官作陪,大多是考官。但今年考官被貶的七零八落,皇帝乾脆下詔,仍然以宴請進士為主,百官皆可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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