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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意義上,馮太傅不算帝師,只是先帝在時,他在南書房教過皇子。後來申帝登基,封他為太傅,不僅為彰顯新帝知恩圖報,更多為了安撫世家。
而這招以退為進,意在提醒申帝,別忘記考生的身份,也別忘記名義上他也是馮太傅的徒弟,若允許馮太傅以教不嚴的原因辭官,又重罰同門師弟,天下人怎麼想。
宗族君師,正是皇權的有力支撐,哪個皇帝敢輕易動搖。
馮太傅打算的很好,但他忘記一點,皇帝也可能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第二日早朝,下令逮捕考生的第三天,申帝宣布調查出的真相、以及參與舞弊之人的懲罰。
速度之快,仿佛他早就知道這件事。
「主考及所有泄露考題的考官,雖沒有參與作弊,但有失察之責,一律革職;白旭作為主謀,立即腰斬;而參與偷題的小廝與舞弊的考生,全部參軍。涉及的家族家主,教子無方,罰俸三年。」
舞弊方法和太傅詢問出的經過一模一樣,而懲罰結果堪稱嚴苛。刑部郎中兩眼一黑,身體歪向一旁,旁邊的官員連忙扶住他,才沒有跌倒。
而馮太傅眉頭皺緊,來不及示意自己人開口,忽然有大臣出列,「陛下,臣以為懲治不夠,參與舞弊考生同門眾多,極有可能向再次泄露題目,臣以為,應取消全部資格,以儆效尤。」
如果說舞弊案只對太傅造成皮外傷,那大臣這句話,則是蛇打七寸。
誰不知道舞弊考生的同門是誰?連狀元曹成傑都是其中之一,大臣此舉,是要徹底清算太傅一脈。
顧不得太多,陳級連忙站出來,「陛下,舞弊罪不可赦,但其他學子寒窗十餘載,何其無辜,不能受此無妄之災啊!」
大臣瞥了陳級一眼,直言道,「誰不知道陳侍講的身份,你們師出同門,難免有偏頗之心。」
這是罵陳級麼?不,這是打馮太傅的臉。
即便再不願出面,如今幾乎被指著鼻子罵,馮太傅也不得不站出來。
他顫顫巍巍出列,表情十分之複雜,有懊喪悔恨,也有堅正不阿,「陛下,老臣為師四十餘載,一直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如今門下出現如此罪不可赦之事,臣亦痛心疾首,汗顏無地。只願乞骸骨,以此謝罪,只是那些不孝子弟,還望陛下給他們一個機會。」
七十多歲的老臣,如此言辭懇懇、情真意切請求,令人動容,無須陳級開口,其他大臣已經勸道,「太傅何須如此!」
「太傅光明磊落,無需為此負責,但學子必須重罰。」
越來越多的大臣加入爭論中,申帝端肅的表情隱在高位之上,始終未曾言語。
這場沸沸揚揚的爭吵,一共持續了三天。
不僅涉及同門考生是否該取消資格,還有太傅這位一品大臣是否該辭官。群臣各抒己見,一片激憤。
最後由皇帝一錘定音,「凡大申臣子,只論才識,無關其他。太傅如此,科舉亦如此,而朕作為天下之君,定不遺餘力保證公平。因此,此次及以後每一次科舉,只要無明確證據參與舞弊,都可以保留成績,為朕效力。」
一句「凡大申臣子,只論才識,無關其他。」,為這件事定下基調,也迎來天下學子的歡呼。
宗室世家在朝堂上緊密相連,多少普通人寒窗苦讀走到朝廷,原本想為國效力,最終卻碌碌不得志,只因為他們沒有一個好的家世。
這些人,一生所求,也不過一句公平。
而申帝所言所行,無論是先前提出的變法、還是這件事的態度,都給他們希望的曙光。
與此同時,不僅寒門百姓滿意,馮太傅等人也鬆了一口氣。
雖然折了一個探花,但好歹他的學生曹成傑仍然是狀元,太傅也不算損失慘重。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過去的時候,榜眼姜非楠忽然自請謝罪。
她是女兒身。
第95章 瘋狂
新科榜眼是女子, 消息一出,滿朝震驚,引起的風波不亞於舞弊案。
太傅一黨仿佛看到獵物的鷹, 迅速發起猛烈進攻。一方面為了維護世家代表的制度禮法, 另一方面則是抵消舞弊案帶來的負面影響, 因此,反對聲接連而出, 抗議奏疏擺滿皇帝的案頭。
他們認為, 「姜非楠以女子之身參加科舉, 即是欺君之罪,且有違禮法, 兩罪並罰,應處以重刑。」
但這一次, 一些在舞弊案中表現含混不清態度曖昧的大臣,忽然不再左右搖擺, 而是旗幟鮮明表示:「法無禁止即為可。」
自古以來,人們習慣男主外女主內, 女人在家相夫教子而不能為官,但是,從未有一條律令明確規定,女子不許參加科舉。
而姜非楠出身清白, 從鄉試一路到殿試,次次名列前茅,她也不曾騙人,從未說過自己是男子。
聽到這些大臣的話, 陳級差點氣死。
什麼叫姜非楠沒騙過人?她平日一副男子打扮,又是瘦弱貧困的少年模樣, 誰會平白無故問她是不是男人啊!難道沒說就不算騙人?
但不等對方質疑,大臣又立即開口,「況且,陛下金口玉言,『凡大申臣子,只論才識,無關其他。』姜非楠乃春闈會元、殿試榜眼,若論學識,她不能為官,這次科舉又有誰能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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