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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姜非楠遙遙望著公主,遲來的柴火不僅僅溫暖她,更引她一同燃燒。
年輕的會元屈膝行禮,「臣遵旨。」
*
公主府里小小的約定無人知道,實際上,公主這場生辰宴也略顯潦草。
過去,永照公主雖傳聞頗多,但她出現在哪個宴上,一定會成為話題的中心,讓京中弟子談論不休。而昨日的公主生辰宴,卻恰恰相反,去過的女子們都閉口不言,無論別人如何問,都不說當日發生了什麼。
而與之相對,隔日在馮太傅府里辦的鹿鳴宴,則格外盛大。
大申沿襲舊制,鄉試結束後,都會舉辦鹿鳴宴,鹿通祿,有高中之意。而會試結束後,馮太傅為弟子們舉辦鹿鳴宴,做法就比較耐人尋味了。
越浮玉同樣收到帖子,外面學子搶破頭皮的帖子,被她隨手扔到一邊,「呵,這是與本宮打擂台呢。」
昨天她辦生辰宴,轉頭馮太傅就舉辦鹿鳴宴,仿佛在向天下學子展示實力。
旁邊,鄭沈弦正抱刀假寐,哪怕昨晚巡邏至半夜,臉上也看不出半分疲倦,偶爾睜開眼,目光虛虛落在房門上,仿佛能穿透兩層門板,看見對面的姜非楠。
他聽見帖子落下的聲音,抬起眼皮輕嗤,「鋒芒畢露不像馮家老頭的性格,帖子是以誰的名義發的?」
纖細指尖懶洋洋挑開帖子,露出落款人的名字,越浮玉偏頭想了想,「陳級,馮太傅的弟子,也是國子監五經博士之一,以他的名義辦鹿鳴宴正好。」
會試第二到第十,都出自國子監,國子監五經博士是他們的老師,舉辦鹿鳴宴並無問題,但偏偏是陳級。
陳家原本是京城的小貴族,陳級拜馮太傅為師後,整個陳家都依附於對方,陳級的弟弟陳令,如今也是馮太傅的徒弟,據說很得對方喜歡。
以陳級之名,實則誰不知道真正辦鹿鳴宴的是馮太傅?
鄭沈弦恰好睜眼,看見了帖子上的內容,把刀橫放在桌上,咣當一聲,他冷笑,「『宴請天下學子』,馮家老頭怕是過於狂妄,別人給面子稱他一聲聖人,他還真覺得自己是天下人的老師了。」
未必是狂妄,但籠絡讀書人是真的。
越浮玉向樓下看,兩人正坐在千金樓的頂樓,出榜後空曠多日的大堂竟然熱鬧起來,很多人手裡都有帖子,但似乎仍然猶豫要不要去。
越浮玉也是忽然注意到,世家與寒門的對立,短短几日就如此鮮明。大堂里界線分明,仿佛有一條看不見的楚河漢界,將人群分成兩部分。
哪怕朝廷上有變法之爭,但若說現在的情況沒人故意引導,越浮玉是不信的。
鄭沈弦皺眉,「世家在朝廷積累頗深,他們抱團,寒門學子定會內心不安,這時候馮太傅拋出橄欖枝,雪中送炭怎麼會不引人動心。」
樓下似乎已經商量出結果,那些學子們似乎接受了帖子,已經在商議明日何時去國子監。
他這個武將都看出問題,鄭沈弦不信申帝沒預料到現在的情況,他問道,「皇上是如何想的?」
越浮玉搖頭,她最近沒進宮,越辭樓也不見人影,完全不知道宮裡的消息,但她並不擔憂,「父皇讓千秋子此時提出變法,肯定做好萬全的準備,不用咱們擔心。」
她隨手指向隔壁,「如今顧好自己的事就好。」
隔壁,千秋子正在指導姜非楠。
姜非楠學問有餘,但她出自偏遠的思明府,到底見識不足。殿試考察治國之道,越浮玉唯恐對方不了解,特意請來千秋子,進行考前輔導。
鄭沈弦目光時不時落在隔壁,但神色沉穩依舊,「我相信他。」
……
隨著殿試時間的逼近,千金樓里愈發安靜,但也只是表面平和,底下暗流涌動。
有人如姜非楠一般通宵達旦,一心只讀聖賢書;也有人選擇另一條路,從鹿鳴宴回來後,便與世家交好。
殿試不罷黜貢士,只是重新排名,因此在場的考生都算準官員。他們此時的選擇,也是未來官場的選擇。
兩方人聚集在小小的千金樓里,偶爾也會發生摩擦,次數多了,兩方都憋著一口氣。
五月二十五,也是殿試前一天,千金樓為鼓勵考生,午膳一律免費。
大堂坐滿了人,一群互相較勁的人看見彼此,氣氛也繃得很緊,不知誰開始第一句爭執,大堂瞬間被引爆。
「寒窗數年,有些人偏偏不愛當人,選擇跟在別人身後當狗。」
「那我倒要看看,以後入了官場,究竟誰是人誰是狗。」
「能不能入官場,還未必呢。」
世家、寒門、清流、東林、馮氏弟子……這些人雖未入官場,身上已隱隱有各種黨派的影子,越浮玉似乎明白父皇在做什麼,又不太明晰,她只是靜默看了半晌,撫過蘊空和法真方丈送來的佛珠。
如今分開的佛珠終於合二為一,一百零八顆菩提光滑瑩潤,帶著淡淡的檀香,好像握住它,就能獲得平和的力量。
越浮玉深吸一口氣,原本略顯焦躁的神情重歸平靜,她扣響姜非楠的門,「準備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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