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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一怔,似乎想到什麼,未等仔細思考,窗外傳來一陣音律似的聲音,他微訝,「外頭是什麼聲音?」
小廝剛從外頭進來,恰好知道,「是僧人們,佛子蘊空帶著濰縣內的眾僧人,在街上誦經祈福。」
「是轉經?這些僧人倒是會討巧。」注意力被轉移,幕僚心裡那點怪異消失不見,加快腳步追上崔商一行人。
……
越浮玉在黑暗中睜開眼,她沒睡著,只是閉眼假寐,聽到聲音的一瞬間就清醒了。
在千秋子的強烈要求下,她今晚睡在府里,小廝婢女們在雹災之前就離開了,沒人能告訴她外面發生了什麼,索性睡不著,她乾脆披上衣服起身,走到院子裡。
出乎意料,千秋子和付長盈都在院子,兩人衣冠整齊,看起來比她這個失眠的人還要精神。越浮玉第一反應,「有人鬧事?要去處理?」
「……」
千秋子無語,拽著她的袖子往門口走。
衣服差點被拽開,越浮玉攥住衣領,一頭霧水跟在兩人身後,直到走到大門,誦經的聲音清晰無誤傳來,她一怔,忽而明白,「您去問蘊空了。」
千秋子點頭,帶著點嘆息,「你只說了自己的選擇,但這是兩個人的事,也該問問他。」
夜色沉靜,梵音陣陣,越浮玉坐在石椅上,許久不言。
付長盈身體微傾,似乎想勸公主,又不知該不該動,越浮玉注意到對方的動作,她抬頭,神情平和,眼中並沒有對方認為的心緒難平,而是安靜沉默,「長盈,你以為本宮在感動麼?本宮沒有。」
千秋子皺眉,「蘊空說您只有聽經才能睡著。所以為了讓你睡一夜好覺,他誦了一夜的經。」
越浮玉轉頭,直直望向千秋子,她似乎有些倦怠,聲音低得隨時能散在這寂寥的夜裡,「老師,誦經而已,哪個和尚不誦經呢?」
迎著千秋子陡然怔住的神色,永照公主輕輕開口,「長盈說本宮不要蘊空,您也是這樣認為麼?」
誦經聲遠去,腳步聲卻逐漸清晰,越浮玉知道門外是誰,但她沒有動。
院子裡的兩個大人都沒有開口,唯獨付長盈似懂非懂,低聲詢問,「不開門麼?沒人知道的。」
越浮玉搖頭,「怎麼會沒人知道呢?我,他,還有諸天神佛,哪個不知道呢。」
她似乎已經說完所有要說的話,不再停留,而是起身離開,就在她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前,千秋子忽而開口,「不回頭?」
長裙搖曳,沒有絲毫停頓,只留一句淡淡的話散在夜色里,「不回頭。」
*
五月初二,小雨。
雹災發生的第八天,受傷的八百七十六人全部得到救治,而被冰雹壓塌的山路,終於通了。
連日雨水腐蝕了知府的房頂,怕影響貴人入住,縣令不得不緊急去處理,無法迎接大軍,請永照公主代為接待。
越浮玉欣然前往。
被雹災困了好多天,她也待的煩了,恰好前任捕頭養了兩匹好馬,她和付長盈一人一匹,騎馬迎接沈不隨。
越浮玉拿起兩把稻草,餵給棗紅色駿馬,看著它吃完,又親昵地蹭了蹭頭上的鬃毛,才翻身上馬。
紅裙拂過馬背,她轉頭,笑意明媚,「咱們看看誰先到。」
「當然。」君子六藝,付長盈當然學過馬術,此時見到好馬,少年人好勝心驟起,忘記千秋子耳提面命讓兩人小心,輕快答應了對方的比試。
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奔出,兩人騎術都不錯,開始還不分伯仲,但公主到底是有一個大將軍外租和舅舅的人,不到一刻鐘,付長盈便落在後面,只能遠遠看見公主的背影。
道路筆直,右側是高低不平的山峰,左側是稀薄的樹木,隱隱能看見山腳的水田。永照公主像一夜之間拋開所有枷鎖,如同一道紅色的風,熱烈地奔向綠色的山脈。
付長盈其實沒懂昨夜的對話,但他感受到公主身上蓬勃的生機,情緒被感染,也夾緊馬背,長鞭一甩。
烈馬箭一般飛向前方,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即將追上時,忽然,餘光瞥見兩道黑影。
付長盈連忙拉緊韁繩,只見兩頭小鹿從右側山腰竄出來,直直奔向山下,不等他安撫馬匹,越來越多的動物從山頂跑出來,好像後面有什麼兇惡的野獸在追趕他們。
「不對勁——」
付長盈用力控住馬匹,抬頭向山上看,山林茂密,樹枝層層疊疊遮住視野,看不清具體是什麼,可樹枝時不時的晃動,證明山林里很多動物在移動,「究竟怎麼回事?」
樹林裡的動靜太大,前面的公主也有所察覺,馬匹的速度慢下來。
雨漸漸停了,風也靜止,除去時不時跳出來的動物,一切都風平浪靜,可付長盈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惶恐,好像馬上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他大喊,「公主——」
話音未落,世界劇烈晃動,樹木拔地的聲音接連響起,只一瞬間,側面的山石泥土樹木如同江河崩騰的水,滾滾而來傾瀉而下,眼睜睜將前面的身影淹沒。
山頂巨石轟然下墜,付長盈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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