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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個身, 越浮玉仰躺在床上,拆開第一封。
鎏金軟紙, 信封上印著幾朵飄落的桃花,不用看, 就知道送信人是沈不隨。艷紅指尖在封口一划,里面的信紙掉下來。
剛醒來,眼睛還看不清字,越浮玉正反面翻了三次, 依舊什麼都沒看見,才確定這封信上,確實一個字都沒有。
睡意清醒大半,她想起昨日鄭沈弦說的話——京中流言傳得飛快, 沈家恐怕脫不了干係。
白櫻告訴她,「這是沈公子親自送來的, 但不知為何來沒見您。」
越浮玉捏著信紙,躺在床上沉默許久。
沈不隨不愧浪子之名,他們倆還在一起時,沈不隨每天都會給她寫信。
淺粉色信封,字體漂亮瀟灑,筆鋒拉的很長,透出股肆意囂張,寫得東西不算有文采,但勝在真心實意。那時候,他眯著一雙桃花眼,紅衣似火,低頭望著她的眼睛,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告訴她,『小祖宗,我這點真心,可全都給你了。』
沈不隨沒說謊,他恣意人間,身邊的姑娘換得飛快,唯一一點真心,全都給了越浮玉。
但後來提分開的那個人,也是他。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沈家。
沈望山是刑部侍郎,大申的司法體系,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方並行。
大理寺比較偏中立,而從太.祖時期開始,都察院一直都掌握在衛良手中,所以刑部一直被打壓。
他倆在一起時,刑部與都察院鬧得十分不愉快,越浮玉去沈家時,正好遇見沈望山。
刑部尚書剛下朝,在早朝時被好一頓嘲諷,回來後又在家門口遇見永照公主,當即便有些忍不住,沉著臉行禮,沉著臉甩袖離開。
沈不隨在門口看見這一幕,沒過多久便提出分開,第二天早上送了她一封無字信。
大抵是道歉的意思。
就像今日這般。
十五歲的越浮玉也和十七歲的越浮玉一樣,沒感到太多傷心,反而生出種早有預料的感慨。
她其實特別清楚,沈不隨不是壞人,否則也不會因為不喜歡沈家的作風,不惜做一個紈絝廢物,故意邊緣化自己。
但他也不是個果斷的人,既不能完全摒棄親情、脫離沈家;也不能徹底放棄良知,完全融入沈家。
他就像一隻孤舟,盪在懸崖的邊緣,左右拉扯著他,不知終點在哪裡。
越浮玉喜歡他,喜歡他的清醒與良知;但也不喜歡他,不喜歡他的猶豫與怯懦。
所以他們關係的盡頭也只能是朋友,沈不隨給了她唯一的真心、給不了其他。而越浮玉要的,從來都不只是真心。
她捏著熟悉的無字信紙,慢慢開口,「給他回一封……算了,不必了。」
沒必要回信。
她不怪他,沈不隨知道。她怪沈家,沈不隨也知道。
都知道的事,沒必要再開口。
白櫻沉默地接過桃花味的信紙和信封,還沒收拾好,公主已經飛速拆開第二封。
第二封的內容也很簡略。
許別時表示,想見她一面。
越浮玉挑了挑眉,「今天怎麼回事?一個兩個都要見本宮。」
她只是隨口一提,白櫻卻忽然抬頭,看了她一眼。
眼神十分古怪,仿佛欲言又止,又仿佛一言難盡。
這個表情太明顯了,越浮玉想忽視都難,她伸個懶腰,慢悠悠坐起來,托著下巴好奇道,「你知道原因?」
白櫻沒直接回答,而是又露出八齒標準微笑,「這三封是要緊的信,所以,還有一些是不要緊的。」
越浮玉倒杯茶,順著她的話問下去,「那不要緊的信都在哪?」
白櫻走到門口,兩臂大張推開房門,越浮玉坐在桌邊,一眼就看見院子裡的東西。
院子中央,成百上千封書信堆在那,宛如一座小山,越辭樓正彎腰挑挑揀揀,打量上面的名字。
杯子舉在半空,越浮玉罕見地驚訝道,「怎麼回事?」
聽見她的聲音,越辭樓起身,隨手扔掉一封信,走過來笑道,「還能因為什麼,因為整個京城都知道,皇姐身上的綺夢枝沒解。所以,半個京城的男子都來『自薦枕席』。」
小太子頑皮笑道,「這些人,都想爭著當我姐夫呢。」
永照公主和周顏的對話很快傳遍大街小巷,火爆程度甚至超過了佛子破戒一事。
畢竟,沈家的藥不是秘密,性寒的草藥能暫時壓制綺夢枝更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永照公主中了藥,而且還沒解,也就是說,她需要一個解藥之人。
本來就對永照公主有意的人,主動拋出橄欖枝;對她無意的人,為了她所代表的利益,也迫不及待伸出手。難怪好久不聯繫的許別時也會問她要不要見一面。
瞥了眼小山一般的『自薦信』,越浮玉沒什麼表情,反而隨手拿起手邊的摺扇,狠狠敲在越辭樓頭上。
她這下沒有收斂力道,小太子疼得哎呦一聲,頓時失去了穩重和端正,兩手捂著腦袋,眼淚汪汪轉向她,「姐!為什麼又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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