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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起,越辭樓開始正式接觸政務,十來歲的年紀,卻沒有一點孩子的樣子,除了面容還顯年幼,行事作風、思想舉動都和成年人沒區別,唯獨在姐姐這裡,仍然像個孩子。
但越浮玉卻沒任何動容,第二下又敲下去,不過終究收斂了一點力道,紅唇下壓,壓抑著薄薄的怒火,「都敢自己往刀上撞了,還怕被打?」
造反那日,錢太保用刀抵著越辭樓的脖子,藉此逃脫。
越辭樓也是狠,不願對方如意,直接撞上去。
這幅場景,都快代替鄭沈弦當場砍下山賊的頭顱,成為她新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他們姐弟都對疼痛敏感,越辭樓是真被敲疼了,眼裡都滾出淚,表情卻是笑的,他滑下椅子,像小時候那樣枕在她膝頭,「姐,別罵了,姑姑已經罵過了。」
用長公主的話來說,太.祖當年是自己撞刀死的,魯王越蕭然前幾天也是自己撞刀死的,他們越家男人,腦子都多少有點毛病。
長公主罵人笑里藏刀,不留任何情面,這幾年還學會了陰陽怪氣,殺傷力更高。越浮玉本來還想再罵兩句,但想到長公主一個頂倆,就算了。
手指落在越辭樓發頂,輕輕揉兩下,越浮玉垂頭看他,眼底清醒,「來公主府什麼事?」
「千金樓出的考題,我已經挑出寫得最好的那篇,」越辭樓從懷裡掏出一篇文章,獻寶一樣給她,「此人名叫姜非楠,姐姐若是感興趣,可以去見一面。」
是越浮玉辦的活動,誰的文章寫得好,可以免費住在千金樓。
越辭樓看了好幾天文章,終於選出最好的一位。
「你都說好,春闈肯定能排上名次,沒準就是未來狀元。早點接觸,別讓世家撿了便宜。」
越浮玉接過文章看了兩眼,條理清晰、言之有物,的確是個好苗子。也不必多囑託,她能想到的事,越辭樓肯定也能想到。
她放下文章,聲音淡淡,第二次問道,「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事吧。」
越辭樓笑了,仰起頭,和她八分像的眼睛眨了眨,乖巧笑道,「母后說,若是真定下來,就帶進宮看看。父皇那邊有她攔著,不會打死姐夫的。」
手指頓了頓,越浮玉垂下頭,沒有開口。
綺夢枝的事,甚至包括她和誰解的藥。這事能騙得過百姓和周顏,騙得過完全不過腦的鄭沈弦,但騙不過鄭皇后和申帝。
只不過,他們很尊重她,沒有詢問,也不會特意調查。只是過來問問,那個人是不是你的意中人,如果是,就帶回家看看。
越辭樓倚在她膝上,笑容很軟、也很明亮,「姐,那個人會是姐夫麼?」
越浮玉一手蓋在弟弟發頂,沒來由的,想起昨晚的場景。
佛子說完那句話後,她愣了好久,手裡的書掉在地上,還是他撿起來的。
做這些動作時,佛子依舊是淡淡的,眼神清冷無波,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幾乎想像不出,他剛才對她說了一句……近似告白的話。
但也只是近似。
越浮玉能看出來,蘊空其實沒想表達或者告訴她什麼,他只是再尋常不過、說出一句真話。就像那句「我對您有欲。」
是僧人的坦誠。
她接過他手中的話本,沉默許久,突然問了一個之前不是很在乎、但現在不得不正視的問題,「蘊空,本宮還沒問過你。你留在本宮身邊,如何破除妄念?」
「大聖說空法,為離諸見故,若復見有空,諸佛所不化。貧僧所求,就是『空』。」蘊空抬頭看她,「對您有欲,不是空;執著於消除欲望,也不是空。所以,貧僧做的,是順應緣法,順應心念,以戒為師,自然會緣起性空。」
「順應心念?」
蘊空垂眸,「比如剛才,貧僧想幫您。」
……
膝蓋上的腦袋動了動,原來是越辭樓渴了,去桌上倒茶。越浮玉從回憶中抽離,她摸著自己忽而加快的心跳,聲音沉沉,像是告訴對方,又像是提醒自己。
「不會。」
第43章 目光
房間寂靜, 清晨的陽光緩緩爬進來,照亮桌前的一片地面。
越辭樓枕在姐姐膝邊,看見她沉默的側臉, 眼底閃過擔憂, 又很快笑起來, 「姐,要去千金樓喝酒麼?」
少年正在變聲期, 嗓音沙啞, 不如從前清脆好聽, 卻帶著幾分成熟穩重的關懷。
越浮玉揉揉弟弟的腦袋,看他表面笑容滿滿, 唇角卻控制不住疼得抽了一下,終是生出一絲笑意, 將他從地上拽起來,「走吧, 姐姐請你喝酒。」
……
說是請喝酒,可真正到千金樓後, 越辭樓只得到小半杯酒,度數非常低的桃花酒,還只有淺淺一個杯底。清澈酒液順著杯子內壁流下,落入越辭樓口中, 幾乎只剩幾滴。
太子用力吧唧吧唧嘴,愣是什麼味道都沒嘗出來,他癟著嘴眼巴巴看向越浮玉,委屈道, 「姐……」這也算是喝酒麼?他白白期待了一路。
「別想了,不到弱冠, 我是不可能給你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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