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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想,大概因為不患寡而患不均。
畢竟她只是讓他念個經,蘊空就讓她自重;而別人說以身相許,他立馬答應。
如此雙標,她當然會生氣。
但好在,蘊空只是假意答應,他對誰都一樣冷漠。
朱唇開合,越浮玉輕笑感慨,「佛子無欲無求,果然是真的。」
因為剛洗完澡,她的聲音透著舒服的慵懶,輕輕柔柔落在耳畔,猶如撩人的鉤子。蘊空指尖微動,忽然冷聲開口,「公主,貧僧恐怕……」無法繼續為您誦經。
夫為道者。如被.乾草。火來須避。道人見欲。必當遠之。
他對她有欲,便該儘早遠離她,早消濁念。
然而,話未說完,永照公主慵懶帶笑的聲音已經再次傳來,「大師,聽您誦經果真有效。」
越浮玉一直在擦頭髮,布料摩擦長發,如同白噪音,自動隔開外界的聲響。
她根本沒聽見佛子開口,只是發自內心感慨。
因為嶺南那場意外,她一直失眠,身體也變得糟糕。昨天回宮抄經書時,鄭皇后壓著她診脈,太醫竟然說她好多了。
果然,睡得好,身體才好。
未出口的話被打斷,蘊空捏緊佛珠,眉心微蹙。
越浮玉絲毫不知佛子的糾結,她扔掉毛巾,撲通一聲躺在床上,打著哈欠懶散開口,「大師,本宮就靠你了,以後兩個多月都要麻煩您。」
語調輕快,不難聽出其中的鄭重與誠懇,還隱隱透著信賴。
指尖握緊又鬆開,許久後,蘊空聽見自己沙啞的嗓音,「好。」
他走向蒲團,清冷的誦經聲響起,很快,屏風那側的呼吸聲也變得逐漸輕柔均勻,馬上要聽不見時,她忽然輕輕開口,低啞的聲音從喉嚨溢出來,在唇齒間極輕地划過,
「大師,謝謝您。」
「我們明天見。」
雨滴一般柔媚的聲音落入耳畔,昏暗燭火下,蘊空緊緊握住佛珠,眼底晦暗不明。
*
回到西苑後,拒絕了明知一起誦經的邀請,蘊空回到房間,獨自坐在床上,閉上眼。
再睜眼時,永照公主已經出現在眼前。
她伏在他膝上,身穿晚上偶然瞥見的白色素衣,領口微開,纖巧鎖骨隱在薄紗之中,似隱似現。
她仰頭望著他,鳳眸中笑意滿盈,紅唇開合,慵懶開口,「看來,你已經知曉我是誰。」
蘊空雙眸半闔,手中佛珠撥過一粒。
他聲音冷淡,緩緩開口,「你是我的欲。」
「是啊,我是公子的欲,」永照公主微微勾唇,她抬起一隻手,瑩白玉臂從寬大的袖口露出來,紅艷指尖堪堪停在他的眼前,「所以,公子不必瞞我。」
幻夢之中,蘊空緩緩睜開眼。
看清他眼底的神色,永照公主微愣。
佛子凌厲的面龐上,瞳孔漆黑沉暗,猩紅慾念幽深明滅,像高燃的火焰,勢不可擋燎燒曠野;又像暗紅漩渦,在眼底深處不停攪動翻騰。
他注視著她,黏稠的目光划過她的紅唇、白頸、軟腰、細腕、玉足,眼底欲.火迸濺,仿佛要奔騰而出,將她包裹燃盡。
這副模樣,哪像清冷孤高的佛子,倒像是墮落縱慾的魔。
愣了片刻,永照公主忽而笑了,紅唇高高揚起,她放下手臂,細嫩指尖暗示性地挑起衣帶,眼尾低垂,媚色如鉤,「那……公子想如何待我?」
蘊空手指動了動,眼底欲焰不熄,聲音卻極冷,「自當是,滅欲。」
道人見欲,必當遠之。
如果避無可避,便只能離欲。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幻夢之中,低沉的誦經聲忽然響起,無形的梵音化為有形,變成牢籠,牢牢將嫵媚妖艷的女子禁錮其中。
永照公主抬手,碰了碰眼前的半透明牢籠,發現自己出不去後,她驀地笑了,低低啞啞的笑音盪在四周,
「公子,欲由心生。你心中有欲,能困住我一時,還能困住我一世?」
蘊空口中經聲不斷,只是握著佛珠的手指,忽而重重用力。
*
同一夜裡,一封含淚泣血的書信送到魯王府。
越蕭然展開信紙,陡然愣住,熟悉的字跡寫道:皇兄親啟。
這個稱呼恍然將他拉回二十年,那時候,皇兄、母后、妹妹都還在,他還是那個無拘無束的四皇子。
還沒看完兩行,眼前的字跡逐漸變得模糊,越蕭然維持不住臉上的清潤溫和,痛苦從眼底深處溢出,雙手重重顫抖,幾乎拿不住薄薄一張信紙。
……
禮部尚書府中,錢太保捋著鬍子,眯眼問道,「魯王是何反應?」
小廝飛快回答,「看見信後,魯王將自己關進書房,一直沒出來。奴才聽著,似乎有哭聲。」
錢太保與禮部尚書對視一眼,意味深長笑了。
*
轉眼到了第二日,今天是三月二十八,義診的第八天,也是最後一天。
往年義診只有七天,但今年遭遇刺殺,越浮玉決定向後延遲一天。
臨到結尾,看病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臨時搭建的草棚里,只剩幾位僧人整理藥材,他們已經得到西域僧人的傳經,義診結束後,今晚便要返回白雲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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