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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真不收錢麼?」
百姓們最關心的還是黃白之物,貪小便宜是人類的天性,聽說不用交錢,本來不願意的人都開始躍躍欲試。
輿論一邊倒,污衊的人見自己的話不起效,憤憤離去。
消息傳至九盛城,申帝撫掌大笑,親自提筆寫下「天下第一塾」的牌匾,贈給女兒。等大臣們反應過來,辦女塾之事已經徹底敲定,毫無回旋餘地。
世家咬牙切齒,但很快,他們就顧不得這件事,因為皇帝下令,此次春闈招收三百人。
看著這個數字,世家官員們徹底變了臉色。
春闈之後是殿試,殿試並不淘汰,只有排名。因此,這三百人將全部入朝為官。
而往年,春闈最多招收二百人。
自申帝登基以來,一直如此。選拔官員時,科舉占十之五六,舉薦占十之四五。今年這個決定,相當於從他們手中奪走整整一百個官位。
一天之內,禮部尚書掀翻了第二張桌子,他憤恨道,「皇上是要我們世家死。」
他終於明白,申帝並非單純削弱世家,而是徹底斷送他們的活路。
「急什麼,」錢太保慢悠悠抿口茶,眼底戾光閃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換個皇帝。」
禮部尚書陡然愣住。
*
朝中暗流涌動、風雨欲來,但這些事情,暫時和越浮玉無關,她上午忙完義診,在白櫻的帶領下,前往寧溫現在住的院子。
寧溫,前幾天來義診的船女。
這對漁家姐妹意外有個溫柔好聽的姓氏,兩人姓「寧」。
姐姐叫寧溫,妹妹叫寧暖。
刺殺過後,越浮玉收留了兩人,並讓白櫻幫忙,帶著兩姐妹去報官。
頭頂公主府的名號,官吏很快處理這個案件,證據確鑿,大申又對這種案件處罰極嚴,那個強迫妹妹的男子被判杖刑。
整整三十杖,重重打在那人身上,男人一開始還會哀嚎,但幾下就沒了聲音,寧暖握著姐姐的手,渾身顫抖、眼眶通紅看完這一幕。
從衙門出來,她就暈倒了。
越浮玉聽說這件事,叫上剛從國子監回來的佛子,一同前往兩人住處。
乾淨整潔的小屋裡,妹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姐姐坐在床頭,手邊是水盆,潤濕帕子給妹妹擦臉。
床頭擺放著一隻花瓶,並不貴重,甚至還有裂紋,但里面插了一枝迎春花,嫩黃色花瓣隨風飄動,洋溢著春色。
風吹過,一朵小花飄散落在裙擺上。
越浮玉示意蘊空診脈,撿起裙子上的花,輕聲詢問,「寧暖怎麼樣了?」
寧溫給佛子讓開位置,只搖搖頭,並不說話,目光始終追隨著妹妹,眼底憂心忡忡。
直到蘊空對她點點頭,輕聲說句「沒事」,寧溫漆黑的眼底才終於凝出光亮,隨後,豆大的眼淚一滴一滴砸下來。
越浮玉拉起她的手腕,強行把人帶出房間。
她看得出來,經歷了大悲大喜,寧溫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她也才十七歲,也沒長大,卻要咬著牙挺起脊樑,因為她要保護妹妹啊。
幾乎剛踏出房間,寧溫嚎啕的哭聲就溢出喉嚨,越浮玉帶著她坐下,從始至終,她都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聽見寧溫的哭聲,白櫻也紅了眼眶,「萬幸,小暖沒事。」
寧溫忍的太久了,她滑下石凳,伏在越浮玉膝上,一邊大哭一邊大笑,「好啊,太好了,聽說那人的未婚妻已經退婚,他父母也被鄰里罵走了,我們的仇終於報了。」
越浮玉撫著她的長發,輕聲道,「寧溫,你以後自由了,有想做的事麼?」
寧溫這個姑娘,分明是蒲葦般柔潤的女孩,卻擁有世間最堅韌的心臟。你可以壓彎她,但永遠無法真正折斷她。
越浮玉喜歡這樣的女孩。
寧溫怔了怔,她緩緩抬頭,目光認真又鄭重,「世上仍有很多女子,遭受著和我、和小暖一樣的苦難,我想像您一樣,去幫她們。」
寧溫說話時,眼淚還留在睫毛上,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可她的神情又是堅毅的,誰都無法小瞧她的決心。
這番話出乎意料,可某種意義上,又在意料之中。
寧溫就是這樣的人,哪怕在痛苦之中,也不忘記留下花朵。
越浮玉緩緩張開手,剛才撿到的那朵迎春花探出掌心。
她將盎然的花朵簪在寧溫耳畔,紅唇高高揚起,「好。」
蘊空診完脈,走出房間時,恰好看見這一幕。
他看見永照公主將花朵送給對方,可她留給寧溫,不僅是花,還有光。
她給別人一點光,對方又傳遞給下一人,薪火相傳,他幾乎能預料到,她熱愛的大地上,無數細小的光芒聚在一起,總有一天,將會匯聚成熾熱的火焰,再也無法澆熄。
*
從寧溫住處離開,又返回義診的地方,一直忙到晚上,兩人才返回公主府。夜裡,蘊空照常在東苑誦經。
越浮玉今天很累,但也很高興,她坐在床上,腳尖左右搖晃,紅唇始終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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