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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胭脂,暈了一點在唇角,漸成水墨洇染之勢。
不用問也知,這車內方才在進行著什麼。
師遠道老臉浮出窘迫,擺手忙道:「殿下怎在車中?」
寧煙嶼的長指扶住車門木框,探出半邊上身來,神情和煦:「岳父來接般般回侯府?」
師遠道哪裡敢點一下頭,忙不迭道:「不,不,般般既得殿下厚愛,老臣心下也安了許多。般般今日,受委屈了。」
委屈?
誰敢給他的太子妃的委屈?
寧煙嶼擰了眉峰,回望向身後。
馬車中,太子妃坐姿端凝,隱匿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看不出別的異常,只唯獨呼吸略略輕快,胸脯起伏急促,那還是他方才造成。
被他視線一堵,師暄妍便還以顏色,眼神看回去,示意:你看我像受了委屈的人麼。
寧煙嶼明了,稍後將彭女官傳來,府中內情一問便知,師遠道如今為了挽回女兒的心,說辭往一邊倒,也是有的,寧煙嶼不予理會,淡淡道:「岳父既然放心,便別老來尋般般麻煩,她懷著孕,若是孤的長子在侯府有半點閃失,開國侯闔家上下,不知誰能站出來擔這份責任。」
師遠道訕訕然,叉著手恭恭敬敬停在車轅旁,頷首稱是。
喪眉搭眼的,沒的瞧了晦氣。寧煙嶼又覺得身上癢了,該回行轅泡上一泡。
於是不再搭理他,「嘭」一聲拉上了車門,著御夫往前行進。
馬車驅使起來,慢慢悠悠地駛往花冠巷口。
師遠道茫然地目送著,也不知還能再做什麼。
他的女兒,是徹底不會再回了。
馬車離開花冠巷,將開國侯府遠遠撂在身後,師暄妍的氣息平復了諸多,看向退回車中的寧煙嶼,眸色輕泛起波光:「殿下怎會在這,不是說,黃昏來接我的麼。」
寧煙嶼把車門焊死,不讓外人再來打攪,伸臂攬住了太子妃的細腰,溫言:「我巡城路過,想到開國侯府就在此地,因此進來看看,怕你被欺負。我看看,可與何人起了衝突?」
他的長指捻起師暄妍的裙袍下擺,這裙子濕漉漉的,沾了浮萍碎藻,攜著一股淡淡的腥膻之氣。
倒是與他衣袍上的血腥氣互相衝犯了,誰也不必嫌棄誰。
寧煙嶼把這片裙角指給她看:「怎麼回事?」
師暄妍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袂,確實沾濕了一大幅,回憶起來,應是將江晚芙摁進髒水裡時,被她反潑上的。
這裙子已經髒污了,她便想換下來,馬車中有一套備用的衣裙,她彎腰,從車座底下取出包袱來。
可馬車裡空間逼仄,若要換裙衫,便須當著寧恪的面兒,那她是萬萬不乾的。
想來想去,唯有先支開他。
「殿下。」
這是在外間,外頭周遭都是他身旁的親信,她很給面子地喚他「殿下」。
寧煙嶼應了一聲,喉結輕滾。
師暄妍猶疑著道:「殿下今日巡城,可是為了抓捕什麼嫌疑人犯?」
寧煙嶼頷首:「一些犯禁的蕃商在坊市間遊走罷了。」
說完,他從懷中摸出了一封書信,交入師暄妍的手中:「你看。」
師暄妍從來不過問朝政裡頭的事,但寧煙嶼遞來,她還是伸手接了,這信件早已拆開,上頭的火漆是斷裂的,師暄妍取出信封當中的信紙,瞥眸定睛。
「這是給的開國侯的書信?」
但這信上,沒有落款,也不知是何人所發。
寧煙嶼向她解釋道:「這是漢王回給你阿耶的書信。信上解釋說,感念你阿耶先前送的一對紅珊瑚樹,所以特意還禮一件古戰國的雲紋銅禁。」
單看這信件,並無任何問題。
可讓寧恪如臨大敵,神色凜然,師暄妍不禁想到了一點,她在洛陽時,曾逃出江家,在外邊聽到過一些童謠,童謠唱的是漢王的義薄雲天,裡頭的唱詞她現在全忘了,但當時聽著,便覺著有些不妥。
師暄妍把前因後果相串聯,不禁想到了一處:「莫非是漢王——」
有了不臣之心?
寧煙嶼薄唇折出一抹弧度,收回她指尖夾著的信件,塞回信封里,在師暄妍眼前晃了晃。
「師般般,你可知,單憑這一封信,孤就能辦你阿耶身事二主,監後待審。」
只需少做文章,開國侯府便頃刻間陷入風雨飄搖。
這全是因為她那短視愚昧的阿耶。
乃是師遠道自作其孽,不可姑息。
師暄妍喉舌微微發緊:「你同我說,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以為,她會為了師家人求情麼。
寧煙嶼不會這樣想,只是道:「師遠道只是區區一個武散官,他許是不甘其職已久,故而想尋漢王引薦,入朝為重臣,可惜選錯了人。那一對紅珊瑚非但不能讓他加官進爵,反倒誤了他大事。般般,孤打算發落他去守城池。」
師暄妍道:「可你說漢王若有不忠,把他發落去守城池,豈不危險?」
寧煙嶼輕笑,指尖扣著美人纖腰,底下看不見之處撓了撓酥軟腰窩,激得師暄妍猶如被踩了尾巴的狸奴般要跳起來,渾身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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