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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遠道本來就意存不忍,江晚芙這麼一求,他也實在不知該如何拒絕了。
抬眸看向夫人。
江夫人紅著眼眶道:「夫君,我捨不得芙兒。若是不答應般般,般般好歹是在長安,以後,總還有別的修補天倫的機會,可芙兒呢,她要是回了洛陽,可就不知何時再見了,見一面,須得跋山涉水,路遠迢迢的,怎生方便?」
師遠道細看膝下哭得淚雨滂沱的女兒,禁不得一嘆,也道:「芙兒,此事,屬實你阿姊太不懂事了些,與你無關,為父,也是受她身份脅迫。你亦知曉,你阿姊成了太子妃,位高身崇,開國侯府上下,日後都要以她為尊。你若不走,將來她還會再尋別的機會為難你的,為父,也是為了你考慮。」
師遠道意欲攙扶江晚芙,但她伏在地上,身子隨著抽噎輕輕抖動,終歸不是親生的女兒,男女有別,師遠道這指頭便沒搭住少女的肩,只是在她的髮絲上撫了一下,寬慰著。
「你阿姊如若能有你一半的聽話與懂事,我開國侯府,焉能是今日局面,為父也想見你們姊妹二和睦共處,但你阿姊心中多年積怨,不是一日能平,你若肯暫避鋒芒,來日,為父答應你,一定有再回京城之日。」
不論師遠道怎麼保證,也只是空口無憑,江晚芙都堅決不肯走,她膽怯而慌亂地搖頭。
「阿耶,女兒願意被阿姊為難,是女兒搶了阿姐多年的天倫之樂,她縱是有心頭氣,撒在女兒身上也是應當的,我也不敢有怨言,只是,女兒想留在長安孝順雙親,且已經說好,等明年,阿爹阿娘變賣了洛陽的祖產,也會舉家搬來長安……」
說罷,她退後半步,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擲地有聲。
「求阿耶成全!」
要說呢,江家舉家搬來長安,是當年就定好了的事。
是江夫人懇請他們收容師暄妍,才耽擱了他們的計劃,說起來,還是江夫人對不住娘家。
江家一直想進入長安,耽擱了十多年,愈發成了心病,好容易有了機會,不肯離開,也是人之常情。
江晚芙是最聽自己的話的好孩子,今日卻犟得很,死活不肯答應離開長安,師遠道對她縱容慣了,總不可能操著大棒來驅逐妻弟一家。
論法論理,妻弟一家離開侯府尚且好說,要他們離開洛陽,連他也沒有這個權利。
師遠道滿面無奈,被江晚芙求得沒法,只好嘆了一聲:「也罷,夫人,明早,勞你辛苦再走一趟吧。」
江夫人心頭一跳,有些狂喜,但還不敢肯定:「夫君,你言下之意,對般般的要求,你……」
師遠道搖頭:「就說不答應,請她換個別的要求,但凡我能滿足,一定滿足,只芙兒婚事在即,暫不離長安。」
江晚芙心頭巨震,沒想到,侯府的阿耶與阿娘對自己這般好,比起他們的親女兒師暄妍,她已經贏了太多了,不是麼?
她的眼淚花在眼眶之中打轉,轉悠了一圈,終於承載不住,撲簌簌地如珠子般濺落。
「女兒多謝阿耶!」
這一場太子妃的刁難大戲,在師家便唱罷了,落下了帷幕。
眾人心頭都鬆了一口氣。
只唯獨師遠道,胸口隱隱感到不是滋味。
分明是受了他人裹挾,此舉頗有無可奈何之意。
*
離宮放鷹台,鷹擊犬逐,數百玄甲騎兵馬踏淺草,倥傯呼嘯。
太子又連發中十籌,並走馬獵得林中的一匹野狼,隨行之人,無不欽佩之至。
左右衛率府騎兵簇擁而來,爭相道賀。
寧煙嶼跨馬放鷹台上,將奄奄一息的野狼拋在地面,由人拾撿,他接過素帕,擦拭著自己沾了血跡的雙手:「可惜,未能獵得猛虎。」
劉府率上前道:「殿下,猛虎難尋,更難擒獲,殿下金貴之身,切莫以身犯險。」
寧煙嶼一笑:「孤不過是想給自己的太子妃做一張獸氈罷了,無緣得見,便作罷。」
劉府率低頭稱是。
這額上汗珠還沒掉下來,太子忽然問道:「你剛剛,稱孤什麼?」
劉府率登時心驚,他顯然被嚇蒙了,一瞬間忘記了自己說過什麼話,冷汗涔涔地擦了擦自己的額頭。
寧煙嶼勾唇:「金貴之身?你是想說,孤是個『金枝玉葉的貴人』?」
劉府率呆了一下:「啊?」
殿下自幼習武,有生擒猛虎之力,那「金枝玉葉」聽著卻易碎易折,與太子殿下沒有半分相干。
劉府率忙搖頭:「殿下地位尊崇,是身份金貴,但騎射高超,劍法與槍法皆是卓絕,誰人敢用這形容公主的詞兒,加諸殿下之身,實屬冒犯。臣下不敢。」
如此說來,他的太子妃必然也是懂的,這多半是形容公主的詞兒。
所以她諷刺他,易倒呢。
這小娘子是懂得怎麼陰陽怪氣怎麼挖苦旁人的。
不過那個「病弱太子」,演演外人看便罷了,連漢王都不信,他的太子妃怎麼能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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