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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她習慣了如此生活。
師暄妍對他說的話,真的,沒有一點心動。
她不喜歡他。
刺蝟不會拔掉身上刺,黃蜂不會脫掉尾後針,毒蛇也不會鉗掉自己的毒牙。
師暄妍不會喜歡任何人。
情愛,只會暴露自己的柔弱,讓人拿捏自己的把柄,她看不到半點好處。
「我不……」
師暄妍不會嫁給他,她要拒絕。
君子小築的大門,驀地被一股猛烈的力量所擊穿。
那扇大門在被重開之後,便似兩片秋日的落葉,伴隨著層層積卷的飛灰,「哐當」一聲坍塌向地面。
一行人,年富力強的婆子,眾星拱月似的托著一個雲髻端莊、玉面桃腮的小娘子,烏泱泱地闖進這間乏善可陳的小院來。
師暄妍本就猜到了,今夜是師遠道和江夫人給她選的日子。
那兩位大人,真是一日都等不得,擇日不如撞日了。
便是這麼迫不及待啊。
師暄妍呢,只想儘快做一個了斷。
她已經聽說,江拯夫婦都來了長安。
來得很好,還怕不能一網打盡。
師暄妍想讓江拯死,不是一日兩日了,大家一起下地獄,該是多美妙的事!
可惜,眼下這情況不對,完全不對。
師暄妍終於扯了眉峰,要掙脫寧煙嶼的束縛。
可她越扭動,便如繩結鎖扣,被纏得越緊,他單手便錮著她的腰肢,將她按在窗台上。
師暄妍惱火了,沉聲道:「寧恪!」
寧煙嶼一瞬不瞬垂眸而來,晚風送來,窗欞簌簌作響。
男人漆黑的眸光,似蘊了滿天星斗,明亮而純澈,沒有半分詭譎與算計,不含任何雜念與褻瀆。
「師般般。」
他喚了一聲,他習慣了喚的名。
但這一聲,忽地教她冷靜下來,她睖睜著,靜靜地望他。
「孤不會給你機會。」
傷害自己。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想死,沒想過活。
可她心明如鏡,即便她今日被剝皮抽筋,最多也只是讓師家損了聲譽,沒有任何人會為她殉葬,她死後,只怕師家也無人會為她弔唁。
這個小娘子,怎會如此狠。
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
可寧煙嶼知曉這些,他並不感到一點懼怕,相反,他只是心疼她,心上早已疼得無以復加。
倘若這般能夠保護她,那麼不論今夜之後師暄妍是否恨他,他一樣會去做。
寧煙嶼不松,絲毫也沒有退讓。
無論她如何示威、抗拒。
那雙清潤的黑眸里涌動著的,是藏之不住的疼惜。
心早已為她軟成一片。
那少女神色陰狠地瞪著他,知道,寧煙嶼這是輕易不得放棄的,耳朵里聽著那一串腳步聲愈來愈近,猶如暴雨落入擎綠的荷塘,密密麻麻,嘈嘈切切。
師暄妍心上一急,再也顧不得許多,她張口便咬住了寧煙嶼的胸口。
隔著兩重並不厚的衣料,她尖尖的虎牙,仿佛能穿透絲線的經緯。這一口,狠狠地咬在男人虬結賁張的胸肌上。
酥麻、刺痛的感覺,一瞬席捲全身,伴隨一股迅疾如電的去勢,竄入四肢百骸。
饒是寧煙嶼早已領教過小娘子的狠了,還是皺了眉梢,唇下漫出壓抑的一道輕嘶聲。
他一動未動,目光落在師暄妍烏黑的髮髻上,她伏在他胸口,正用吃奶的勁兒囁咬自己,尖銳的疼痛感覺一次次傳來,他也神色未變。
直至,胸口被她咬住的地方,傳來一股滾燙的潮意。
熱液滲入衣料,猶如三法司里審訊的刑具烙鐵頭,不由分說在他胸前的肌肉上壓上一道淚印。
君子小築里的聲音,已經愈發嘈雜了。
江晚芙領著一眾婆子,來到了綠竹蕭蕭、鋪滿銀色月光的庭院之中。
第33章
婆子手中抱著的打胎藥, 剛出侯府時,尚且熱氣騰騰, 到這會兒已涼了一半兒。
但涼了也並不會影響它的藥性,顧府醫開的滑胎藥,準是藥到胎除。
江晚芙呢,腳步輕快,全無平素的沉著穩重,一路上便覺得胸口微微發熱,心怦怦直跳。
只要今晚一過,師暄妍便沒有東山再起之日了。
今晚之後, 師家長房嫡出的娘子,家主之女,便唯獨她一個。
而師暄妍,家主早已明確, 過段時間會將她發落到長安城外,軟禁監管起來,對外, 則宣稱她已經香消玉殞。
江晚芙幻想著, 倘若能借著開國侯府嫡女的身份, 換得春華台上那少年男子的一眼眷顧, 今日之行,一切便都值得。
月華如霜,落滿了整座小院。
涼風吹得翠竹的綠葉發出簌簌的清音, 自淺草處, 悠悠一晃, 葉間便跳出了窸窣的蛩鳴。
「師暄妍。」
江晚芙扯高了軟嗓,在外院裡朝著裡頭呼喚。
她的呼聲, 驚動了才歇下的蟬鬢,蟬鬢穿上外衣,入睡前解落的髮絲也來不及挽上,便形跡匆忙地開門迎出來了。
「奴婢見過江娘子。」
深夜造訪,必事出有因。一見江娘子命人抱著一罐藥,蟬鬢登時明白了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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