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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詹事謀事謹慎,便讓線人買通了江家燒鍋爐的下人,打聽到了內部的一些事宜。
當年師二娘子初來洛陽之時,師家給江家送了許多金銀和用物,希望江家能善待此女,即便只是看在銀錢的份兒上,讓她飯飽衣足,不至於流落在外,挨餓受凍。
江拯與江夫人本來就是親姊弟,江夫人就算信不過旁人,也必然信得過江拯,因此當年把師暄妍無處託付時,她想到的第一個人便是江拯。
可是那江家的家主和夫人卻昧良心地扣下了那些錢,江拯的夫人韓氏自己整日穿金掛銀,但給師二娘子用的那些,都是從指頭縫兒里漏下來的,撐不死也餓不死。
他們還等著,這一把子錢用完了,侯府還有再接濟的。
後來,江拯夫婦貪慕榮華,想著讓自己的獨生女兒能在長安落腳,將來嫁給長安勛貴,便趕在江夫人思女心切,想著來洛陽探望女兒之際,獻上一計——將自己的女兒送入長安師家,緩解江夫人的念女之情。
這一下有利也有弊,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女兒固然是進了師家,眼看著前程似錦,師家卻因得到了這個慰藉,往後再沒送錢來。
換不來錢,師二娘子的地位更加是難捱,一日不如一日。
燒鍋爐的知曉的內情不甚多,但他說起,就在去年,師二娘子不知是怎的得罪了那位韓夫人,韓氏教人拿起笤帚,把師二娘子狠狠地打了一頓,將她關進了柴房。
這韓夫人往昔對師二娘子也不好,但也還不會直接上手便打的,那一回,卻將師二娘子打得不輕。
以上種種,太子詹事都寫進了寧煙嶼身前的這一封密函里。
崔靜訓是看不著的,但他懂得觀察太子的臉色。
太子看到一半,黑眸霍然間風雨如晦。
修長的手指攥著那道折章,骨節嶙峋泛白,幾乎要迸出喀嚓聲響。
「殿下?」崔靜訓從未見過太子動這麼大火氣。
寧煙嶼將折章放在掌中,食指與中指間夾住紙頁往下撕扯,刺耳的一道聲音過後,這些消息便化成了碎片,被他投擲在了燈罩之中,燒作灰燼。
一縷煙氣騰上來,模糊了男子沉怒的黑眸。
師暄妍說得對,崔靜訓說得對。
「你說得對,是孤對不起她。從三歲那年,孤就欠了她的。」
崔靜訓心頭咯噔一聲,他那只是為了牽紅線謅的一句,殿下作情趣就好,可莫要作真,可他還沒說話,寧煙嶼又道:
「欠了她本該如長安其他女孩兒一樣的,美好圓滿的一生。」
如今,怎能不還?
他不能放任她,繼續用自損一千的方式報復江家和師家那些狼心狗肺的人。
不過是想到這裡,心便密密作疼,疼得發燙。
寧煙嶼終於可以承認,他是喜歡上了那個小娘子,以至於情緒為她所調動,思緒為她所牽絆。
他放心不下她,他要溯洄而上,去從之、惜之。
他想讓她做自己的太子妃,從今以後,離開她口中念念不忘的爛泥,教她掙脫泥淖,往上看,看這世間無處不是的人間春色。
不必回頭。
第31章
開國侯府已許久沒有喜氣盈門, 這日,自大門通傳, 舅郎主與夫人造訪,一家上下,遂都出門相迎。
師遠道與江夫人,請江拯夫婦入內吃茶,花廳上,韓氏便左顧右盼,不知在盼著什麼。
江夫人心明如鏡,和緩溫聲道:「將娘子帶來。」
韓氏面含謝意, 終於坐回了椅背中,耷拉下眼眸了。
未幾,江晚芙在幾名婢女和婆子的簇擁下來到廳堂上。
這一來,滿堂生輝, 韓氏竟也剎那間沒能認出自己的親生女兒。
只見江晚芙身著銀鼠色纏枝忍冬紋比甲,下邊系一條豆綠宮花錦緞裙,身量苗條纖細, 堪比春日抽條的青青柳枝, 配上白里透粉的桃花玉面, 光鮮緋麗, 宛如世家大族裡親生的嫡女兒。
韓氏與女兒久未能得見,這猝然相見,差點兒沒認出來, 一時間不大敢上前細看。
江晚芙秀眸中蒙著熱淚, 上前欲拜倒, 一聲含著無限悲苦和歡喜的「阿耶阿娘」,跌跌宕宕地從唇中吐出, 二老也跟著紅了眼眶,當即上前,將乖巧孝順的女兒攙起,江家這一大家子,登時便哭作了淚人兒。
只是江拯稍稍收斂一點,恐怕江夫人與侯爺見他們這麼捨不得女兒,一時善心,就讓芙兒跟著自己兩人回去了。
江拯固然是想女兒飛上高枝,所以把女兒過繼入師家他沒有意見,只有一點,江晚芙仍然要姓江,不得改了姓氏。
江晚芙與韓氏抱頭痛哭,哭得累了,兩個人的眼眶兒都紅了一圈,江晚芙冷靜下來,挽住韓氏的胳膊,道:午24⑨0八19②「阿娘,女兒在侯府一切都好,唯一惦記的,就是遠在洛陽的爺娘,女兒不孝,未能承歡膝下,讓爺娘在洛陽為女兒擔憂了。」
到底是侯門的閨儀,這教養出來的女兒,就是落落大方,江拯與韓氏愈發覺得,自己當年這是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如今女兒大了,也到了摽梅之年,開國侯與江夫人有意為女兒說一門好親事,是以請他們夫婦來長安與之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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