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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柳兒抱怨:「要是呂家姊妹在就好了,呂家哥兒的風寒又不重,聽說已好了大半,還有下人服侍著,出來個半天,哪有那麼嬌氣?何況她們明明早半個月就答應了姑娘的約,姑娘還為此歡天喜地準備了那麼多天,事到臨頭卻丟下了人……」

  「大姊最疼小孩,別說是親弟弟,就算路邊孩子受傷了她都不忍的。雖說呂家哥兒病情好轉,但世事難料,她心裡憂慮記掛,就算出門也玩不高興的。」鄭燕兒笑,「過雲雨,來得快去得快。周圍那麼多人,咱們安心看競渡。」

  這話她說得不自然,只因身旁有道火辣辣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看得人臉紅心熱。

  那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白面有須,長得氣宇昂然,穿著時興,很有風韻。他的身邊有不少年輕兄弟,個個都心悅誠服地捧著他,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宛如群猴中的猛虎,讓人不能不注意。當他發現鄭燕兒注意到自己後,並無一般男子的羞澀,倒是落落大方地笑了,露出雪白的兩排牙齒。

  鄭燕兒給看得臉紅,以扇掩面:「哪裡來的登徒子。」

  小柳兒忠心為主,知道乳娘醉了,這是她出面呵斥的時候,奈何她天生膽弱,硬著頭皮上前,叉著腰,做好母老虎模樣,罵出來的話卻是磕磕絆絆的:「壞,壞人!不,不要臉!怎,怎,怎能偷偷摸摸看我家姑娘!小,小心我,我家老爺收拾你!」

  話未罵完,她的臉已羞得快滴出血來,引得那群男子陣陣鬨笑,還有個不要臉地高聲問:「小丫頭真能幹,不知找了婆家沒有?」

  「他們不要臉!」小柳兒「哇」地一聲就哭了,躲回鄭燕兒背後,腦袋縮得比鵪鶉還低,不管主子橫說豎說,死活不肯再開口了。

  起鬨聲,調戲聲,口哨聲,聲聲鬧得人手足無措,鄭燕兒一時沒了主意。

  「混蛋!跟著我劉邦混!自該頂天立地做好漢!你們這群廢物,調戲小姑娘算什麼本事!」卻是那猛虎般的男子站起身,橫眉怒眼喝退左右,然後鞠躬道歉,「是姑娘長得非比凡間女子,倒像天女下凡,讓我這等俗人不小心看呆了眼,不慎唐突佳人,萬請恕罪。」

  他的聲音真好聽,低沉沙啞中帶著說不出的男子氣概,震得那群小混蛋個個俯首聽臣,紛紛賠禮道歉,不敢再亂說話。

  鄭燕兒臉上微微一紅,扭過頭看著滔滔河水,再不說話。

  清清河水,忽然飄來精緻的綠葉,葉片如舟,上有淡淡刻出的字痕。帶著字痕的綠葉飄過一片又一片,鄭燕兒好奇地拾起一片,卻見上面刻的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再拾一片,刻的是「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她忍不住抬起頭,卻見男子坐在河邊,專心致志地做葉舟,小心地放入水中,將滿心衷腸寄綠葉,讓水流飄向她這兒。

  這個叫劉邦的男子或許很喜歡自己吧?他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為何讓她忍不住看了還想看。

  遠處,農家少女們對起山歌,和男孩們的喧鬧吵成一片,處處春意宛然,唱得人臉紅髮燙。

  莫非,這就是愛?

  龍舟鼓響,鄭燕兒的心隨著鼓點亂跳。

  【叄】

  劉邦遣人上門求親。

  可惜他不過是個小小亭長,鄭家嫌其輕浮,婉拒。

  過了沒幾天,將妻女送至沛縣定居的呂公辦完事,終於來了。他與縣令交好,是炙手可熱的紅人,沛縣有頭有臉的人家紛紛湊錢設宴招待,蕭何主管收錢收得手發軟,還規定,獻錢不滿一千的人只能在堂下喝酒;湊錢超過一千的人才能到堂上喝酒。結果劉邦那小子橫衝大堂,高呼:「泗水亭長劉季,賀錢萬。」唬得呂公起身相迎,親自作陪。

  宴罷,不知呂公是醉糊塗了,是真會相面,還是死鴨子嘴硬,竟莫名其妙地將長女呂雉許配給這空手套白狼的小子,呂夫人抱著寶貝女兒,在家號啕了七八天,消息傳出,人人俱驚,只道好花插在了爛泥巴上。

  呂嬃極憤慨,為阿姊嫁了這麼個沒出息的老男人抱屈,慫恿自家阿姊去哭鬧。

  呂雉默默繡著嫁衣,只道:「女子以父為天,總歸要嫁人,阿爹說他好定是好的。」

  呂嬃依舊不甘:「那男人都過而立了,能有什麼好前途?」

  抱怨聲中,鄭燕兒勸著、笑著,心裡猛然想起那個叫劉邦的男子看自己的眼神,不由陣陣心痛,奈何婚姻大事,非女兒做主,她與他總歸是無緣。

  呂雉嫁後,收起華服美飾,親自下田勞作,很快就曬黑了一圈,賢良淑德人人夸。

  再後來,呂嬃被嫁給樊噲,不但是個屠狗戶,還是個風情全無的黑臉大漢,心裡最是不甘,吵吵鬧鬧,不是恨父親就是恨丈夫,每天摔鍋砸碗過日子,誰勸都沒用。

  鄭燕兒被父母做主嫁給何家嫡長子,何家是大戶,良田千頃,何長郎亦是個好男人,瘦高身材,長得老實木訥。洞房花燭夜,他看著自家的小妻子,只覺美若天仙,幸福得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臉上除傻笑找不出第二種神情,坐在旁邊愣愣地看了好半天,才羞答答地伸出一根手指去悄悄碰媳婦兒的手背,真是又白又細又好摸。

  鄭燕兒看著夫君不出色的容貌,不懂風情的憨笑,心裡湧起陣陣憋屈,她猛地將手籠入袖中,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等他說兩句體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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