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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梅鶴文……」
……
群臣稱臣上奏後,玉攸容宣布,「自今日始,新帝即位,改年號為泰安,大赦天下。」
「諾!」
新帝即位詔書將與大赦天下的詔書一同自朝內向朝外,自雲州向州外傳去,傳遍天下。
自此,新帝立。
玉攸容正式由太夫升為太皇太夫,垂簾聽政,大權在握。
冊立新帝第二日。
玉攸容在湖心亭內為梅盛雪送行。
天空中下起了鵝毛大雪,梅盛雪披著黑色玉竹斗篷,自雪中漫步而來,清冷孤傲,卻在見到玉攸容的剎那柔和了眼眸。斗篷掀開,露出懷中抱著的一捧梅花,香氣瞬間瀰漫在亭中,冷艷甜膩。
玉攸容笑了,拉過他的手將他拉到身旁,往他手裡塞了一杯熱茶,「虧你還記得。這大清早的,苦了你了,快來坐著,喝口熱茶。」
梅盛雪將梅枝遞給流螢,低頭抿了一口茶水,滾燙的熱度自口中直直地蔓延到心臟正中。
「盛雪。」玉攸容喚道。
梅盛雪抬眸,見他星眸柔和,笑意如畫,「祝君一路安好,早日歸來。」
他垂眸再次飲下手中熱茶,眼神自柔和轉為堅定。
他定當—
一路安好,早日歸來,相伴餘生。
第58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絲雀(二十二)
玉攸容站在城牆上, 看著梅盛雪自宮門紅牆黑瓦中走出,走入漫天風雪中。
「太皇太夫。」
玉瑾華被畫屏引著走上城牆,站在他身後行禮。
「母親, 」玉攸容笑著轉身扶起她, 「這裡風大, 我讓人在湖心亭備了梅花糕梅花釀, 我們去那裡慢慢聊。」
玉瑾華嚴肅的神色緩和下來, 帶上些許親近,起身時臉上露出些儒雅的笑意, 「好。」
湖心亭。
一番閒聊後, 玉瑾華起身告辭。
只留下給自家已身居高位的兒子順帶捎進宮的「字帖佛經」。
讓人收拾了玉盤銀碟,玉攸容獨自坐在湖心亭中, 打開她留下的字帖佛經,熟練地從封頁拆出了幾張藏得隱晦的書信。
信封上未寫明收新人是誰,然而拆開信,信的抬頭為鎮北侯, 而非太皇太夫。
這是別人寫給鎮北侯的書信。
亦是他在重生之初便去信託母親查的能將葉月松握在手中的「把柄」。
「主子, 」畫屏自亭外走進來, 「我們的人去遲了,未請到鎮北侯世女入宮。」
「可有查到她去哪兒了?」
「她去為聖僧送行了。」
……
宮外, 有人攔住了梅盛雪的去路。
「阿雪。」來人溫和地喚道。
梅盛雪微怔。
他垂眸低聲喚道, 「母親。」
梅鶴文自他落滿白雪的頭頂一直向下,見他裹著厚厚的斗篷, 裡面的袍子也厚實溫暖, 才放下心來, 撐著傘上前一步,將他遮在傘下, 示意他跟著自己走,「聽說你要去嶺南歷練?」
「是。」梅盛雪隨著他一同向前,只回答了一個字,便不再多說。
「坐馬車還是騎馬?」
「騎馬。」
「出門的東西可備齊?」
「已備齊。」
一問一答間,帶出如雪般冷峻悠長的疏遠感。
隨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自他入寺之後,母親未來看過他,也不准父君兄姊來看他。
少有的幾次見面,也只是遙望對視,隨後便各自挪開,不曾招呼,不露笑顏,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如今驟然相處,他已不知,該如何親近。
幼時,母親每次上朝回來,都會給他帶街上的小吃,有時是冰糖葫蘆,有時是油炸肉餅。每逢節日,也會帶上他出去遊玩。
他高高地坐在母親的肩膀上,看著街上的雜耍舞蹈,興奮得鼓掌。兄長姐姐們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父君站在母親身旁輕笑。
「唰!」
白雪唰唰落地的聲音打斷了梅盛雪的思緒。
他抬頭看去,見他們正停在街邊屋檐下。厚重的青瓦擋住了漫天飛舞的雪花,為他們營造出一處落腳之地。
梅鶴文傾斜著繪著青色高山的油紙傘,將這一路行來傘面上堆積著的白雪輕輕抖落在角落處。
街上行人匆匆攘攘,未有一人被濺上他傘上之雪。
待到將雪全部抖落,他才重新舉起傘,自傘下對梅盛雪伸出手,「阿雪,過來吧。」
一如少時。
梅盛雪垂眸,重新躲入傘下。
依舊是一路沉默。
突地,梅鶴文停了下來。
梅盛雪抬眸,看向近在眼前的城牆以及城牆下牽著馬正在等待的宮人,這段路程已盡。
在雪中站了良久,梅鶴文才說道,「太皇太夫很看重你。」
「是。」
「此次去嶺南,你一個人去嗎?」
「是。」
「一路小心。」
梅鶴文欲言又止,最後只剩下沉默。
梅盛雪眼神柔和下來,「母親珍重。」
梅鶴文送了口氣,笑著點頭。
梅盛雪自傘下走出,鋪面迎來的雪落了他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