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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諾是這世間最沒用的東西 , 但又是這世間最 真摯的心意。
「好 。」他抬眸, 笑著應道。
梅盛雪垂眸,遮住眼中藏都藏不住的喜悅 , 專注地為玉攸容布菜。
這傻孩子。
玉攸容失笑, 就著梅盛雪眉間的喜悅 ,多食了昨日一倍的飯。
流螢在亭外看著, 忍不住將自己埋進旁邊畫屏的懷中, 「主子今天多吃了好多飯呢 !等聖僧進宮來, 我就把為主子布膳的活交給他 。就是為主子按摩是他,為主子更衣是他, 為主子布膳還是他。好哥哥,我要失寵了。」
畫屏失笑,妖艷的面容一笑之下,如同牡丹盛開,端的是天姿國色。他揪了一把流螢的辮子,「聖僧不日就要離京了。」
「還會回來 。」
「他不會進宮的。」畫屏摸了摸他的頭,對上流螢懵懂的目光,「他和我們不同。」
他眼中是這世間安放不下的傲骨。
他不認命。
……
進食過多,玉攸容攜著梅盛雪在園中轉了兩圈,才重新踏入泰安殿中,就對上了殿中鄔暇睜得圓圓的雙眼。
「陛下醒了?用膳了沒?」玉攸容笑著招呼鄔暇到身前。
鄔暇小跑著衝過來,埋入玉攸容懷中,感覺自己被好聞的香味籠罩,才紅著眼說道,「今晚我陪皇祖父守夜。」
玉攸容看向常念 。
常念雙手合十,「陛下仔細數了您抄寫的《往生經》頁數。」
於是發現自己瞞著他守夜了 ?
人機靈,心也良善,憫親王雖然膽小了點,但還算會教孩子。
玉攸容蹲下來,將鄔暇攏在懷中,輕撫著他的背,聲音溫和平靜,「好 ,暇兒是個好孩子。」
是夜。
看著暗下來的天色,群臣膝蓋有點受不住了。但看著殿中陛下和太皇太夫的挺直的背影,苦累的話死活說不出口。
「夜已深,眾位先去休息吧。」玉攸容溫和威嚴的聲音傳來。
說著,已有侍女侍子攙扶著他們站起來。
年齡高的老臣不再推辭,順勢站了起來,只是在要走的時候又看向了還只是個稚子的鄔暇。
「陛下……」
「我要給母皇守夜。」鄔暇沒有再說陪皇祖父之類的話,而是說要給先帝守夜,聲音稚嫩而堅定。
殿中的臣子們,不分文武,不分年齡,眼中皆浮現出幾分鄭重。
想來今夜過去,太皇太夫的慈善和陛下的孝順便可傳遍雲州,安定雲州這因為屢次換帝而波動浮躁忐忑的人心。
梅盛雪在一旁看著,記起玉攸容出門時,刻意吩咐了不用收拾桌案。
他又記起那日太皇太夫站在禪房門口,看著宮人們將房內的東西洗劫一空,眼神平靜,「哀家要你好好看看,尊重是自己爭來的,不是施捨來的。」
眼中敬慕愈深。
……
三日眨眼即過。
三日守靈過後,便是登基大典。
清晨,旭日東升。
玉攸容牽著鄔暇的手走向天壇。
他身著一襲黑色長袍禮服,長袍上用金絲繡著威嚴至極的鳳凰,兩隻鳳凰在他肩膀處傲然仰頭,絢麗至極的鳳尾交錯自他腰間向下鋪滿整片衣擺。
他身旁的鄔暇,則上玄下纁。玄衣黑中透紅,是一天之始,太陽將出未出之時,透過黑暗的雲層照出來的微光;纁裳紅中透黃,是一天末尾,太陽將落未落之時,雲層折射出來的餘光。一黑一紅,一早一晚,一始一尾,是帝王對天地的敬畏之心。
天壇四方早已擺放好天、地、先祖、聖賢神位,茅草、香火、玉器與牛羊牲畜等祭品擺放在神位前。
玉攸容牽著鄔暇一步步登上天壇,分別自禮官手中接過三炷香,一祭天地、二拜先祖、三尊聖賢。
三禮過後,玉攸容直起身,將手中香插入青銅鼎中。
鄔暇緊跟其後,繃著小小的臉,踩著特意為他所設的台階,將香插在了玉攸容的那柱香旁。
然後轉過身來,在玉攸容鼓勵的眼神中,大聲喊道,「朕今日繼位,受命於天,受封於祖,雲國萬福永昌。」
「陛下萬歲,雲國永昌!」
禮官高喊著跪拜而下。
「陛下萬歲 ,雲國永昌!」
朝臣百姓跟著朝天壇跪拜而下。
茫茫大地,放眼望去,站著的人,唯玉攸容和鄔暇而已。
梅盛雪亦跪拜而下,心中念的卻是,「雲國永昌,太皇太夫萬歲。」
祭祀過後,御駕回朝。
玉攸容牽著鄔暇自朝臣中走過,走上高高在上的龍椅 。
象徵著皇帝至高無上的龍椅旁,如今擺著一座精緻威嚴的鳳座。
將鄔暇送上龍椅後,玉攸容在風座上端坐。
群臣拜下——
「臣玉瑾華,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皇太夫千歲千歲千千歲。」
「臣師思安,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皇太夫千歲千歲千千歲。」
「臣郗韻賢……」